South China Research Resource Station Newsletter = 華南研究資料中心通訊, 第一百零一期

Abstract

[evdate 2022-07-15]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第1 頁 明朝政府實施海禁，禁止老百姓到海外或與 外商進行貿易，而廣州則成為中國唯一的對外通 商口岸。1 南中國海的船隻，通過伶仃洋以及珠 江的河口海灣，可以從水路進入廣州，進行商貿 活動。而另一方面，廣州是東江、北江及西江匯 流的地方，河流網絡連接與廣東及廣西等不同地 方，讓廣州得到廣闊的腹地支持。2 從南中國海進入廣州，珠江口是必經水道。 珠江的河水從上游將泥沙帶到大海，並在三角洲 的河道出海口堆積，形成陸地，這些新形成的陸 地稱為「沙田」。這些沙田除了是沿河口兩岸發 展外，還會在海灣中的島嶼四周堆積。3 沙田的出現是一個自然現象，但人工將河 水阻截，可以加快沙田形成的速度。在數百年 間，廣州與南沙之間形成了50公里長的沙田區。 今天的黃閣，本來是一個島嶼，沙田在島嶼周圍 形成，在黃閣的南面形成的沙田，便是今天的南 沙，有「南面沙田」的意思。東面的海灣則成為 獅子洋水道，出海口虎門，是進入廣州的主要水 道入口。 沙田區內水道縱橫交錯，河涌為農田灌溉提 供水源，也是水路交通的通途。但眾多的水道卻 阻礙了陸路交通的發展，使沿海沙田地帶，尤其 是南沙一帶，成為孤懸之地，更有稱之為「鑊底 地」及「番禺的西伯利亞」4。然而在過去的20 年，南沙慢慢成為重點開發地區，更成為廣州市 擴展的一部份。現在南沙及其西南面的萬頃沙， 更是廣州市的重要港口。近年，南沙更成為新發 展的「大灣區」的一部份，估計在最近的將來， 在地區發展政策的主導下，南沙及鄰近地區將會 出現很大的轉變。 南沙地方社會文化變遷的脈絡* 廖迪生 香港科技大學人文學部 一、珠江三角洲的邊緣 在傳統社會，人口聚落的發展需要依靠糧食 的供應，土地可以產出糧食，是一項重要資產。 地主擁有土地，租予佃農耕作，收取租金，成為 他們的經濟收入。所以擁有及控制土地資源，是 地方社會組織的一個任務。 珠江三角洲的沿海及河口自然增長的土地， 成為地方社會不斷新增的資源。有人力物力的地 方社會組織，例如大宗族等，更會利用這個自然 過程，以圍墾的方式，加速土地的形成。方法是 首先在河邊及堤圍外種植水草及蘆葦等水生植 物，幫助泥沙堆積，繼而以木樁等在河邊築起堤 圍，有些更利用附近石礦場開採之花崗岩塊建築 堤圍，創造新生土地。 黃閣與南沙一帶的沙田，主要是在過去的數 百年中慢慢形成。5 沙田尚未出現前的海灣是鹹淡 水匯流的地方，雖然珠江的河水注入海灣，令到 水中的鹽份大大降低，但新形成的沙田還是帶有 鹽份。而農田的灌溉，還是要依靠當地帶有鹽份 的河水，夏天內陸雨水充足，大量的珠江河水注 入海灣，這些水源可以用來灌溉，但在冬天的時 候，由於雨水減少，珠江江水流量相應減少，在 此消彼長的情況下，南中國海的海水便會抵達南 沙，沿岸甚至岀現海水倒灌的現象。 初期在海邊形成的沙田，都是低窪地帶，泥 土鹽份高，還未可以成為理想的耕作農田，只可 以種植如鹹水草或蘆葦等耐鹽的植物，或發展基 圍6 及魚塘等水產養殖業。但當沙田繼續增長擴 展，原來的沙田的鹽份降低，便可以種植蓮藕等 水生植物，或以粗放形式耕作的番薯，又或種植 蒲葵或果樹等商品作物。 經過一段時間後，才可以開始在沙田種植稻 米，但土質及水源並不適合一年兩造的稻米耕 第 2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作。為了提高稻田的產量，地方發展了「掙稿」 的種植方法，就是將每年一造的早熟及晚熟稻米， 分兩批先後種在同一塊田裡。這樣，兩批稻米便 在不同時間成熟，以此增加稻田的產量。7 再者， 由於新發展沙田區的人口不多，沒有充足的人手 從事密集的農業耕作，所以大都是以粗放的方式 進行。 在另一方面，三角洲邊緣地帶的鄉民，除了 耕作之外，也會在近岸捕捉魚蝦，從事水陸兩方 面的經濟生產活動。8 南沙的鄉民，更參與地方石 塘的開採工作。南沙的小山丘，本來是海灣中的 小島，這些小島的花崗岩層也就成為圍墾沙田堤 圍的建築材料，後來這些建築材料更運往香港， 供應香港的建築業所需。 土地本身不會移動，但當一片土地周圍的環 境改變時，便會影響到該土地的價值。在珠江三 角洲，土地所處的環境有一個不斷變化的過程。 由於土地不斷向海洋的方向延伸，本來位於海邊 的土地，慢慢變成在內陸，而土地中的鹽份逐漸 減少，低窪沼澤慢慢變成是可以耕作的農田。若 果地方交通得到改善，土地的經濟價值也更且可 以進一步提升。 二、前緣地帶 珠江是由西江、北江、東江和珠江三角洲內 所有河流所構成的龐大水系。西江發源於雲南 省東北部，幹流流經雲南、貴州、廣西及廣東四 省；北江源出江西及湖南兩省南部，東江源出江 西省南部，兩江水系網絡集中在廣東境內。由三 江構成的龐大河流網絡，將珠江三角洲連接到一 個跨越廣東省的腹地。而在另外一個方向，珠江 三角洲的河涌與南中國海連接，這些水路網絡也 便將南中國與外面世界連繫起來。 珠江三角洲內眾多的河涌，構成了水運交通 網絡及農田灌溉系統。而在珠江口萬山群島及擔 桿山群島一帶，珠江河水與海水匯流，曾經是一 個豐富的漁場，於是在珠江口沿岸，形成了不少 漁民聚落。9 早期漁民大都住在船上，在不同的海 灣停泊，也有一些漁民在潮間帶建築棚屋居住， 形成漁村聚落。漁民利用漁船捕魚，同時他們的 漁船也成為水路運輸活動中的基礎元素。10 他們 採取流動的生活及作業方式，並掌握珠江口的航 道及海岸地形，而成為一群適應在珠江口生態環 境生活的群體。水路交通成為珠江三角洲居民與 外面世界接觸的渠道，而漁民便成為最先與外面 世界接觸的群體。11 明清王朝時代，廣州是中國的唯一一個通商 口岸，加上後來葡萄牙於澳門、英國於香港建立 殖民地，水路網絡便將珠江口這三個地方連繫起 來。而這個地方也與中國近代的發展緊密的扣連 著。在近代的歷史過程中，當中國與外面世界關 係改變的時候，這個邊緣地方，也成為中國與外 面世界互動的前緣。當沙田在這個海灣地區形成 之初，已成為地方勢力爭奪的資源。12 西方的知 識與技術經澳門傳入中國。在虎門的鴉片戰爭， 是清朝與英國衝突的高潮點，結果香港變成了 英國的殖民地。及至近年「大灣區」的策略發展 中，南沙成為區域現代化與都市化發展的一個重 點——南沙成為「發展」的前緣。 三、沙田上的社會組織 珠江三角洲河流出口及邊緣地帶土地形成的 自然過程，吸引人工的土地開闢計劃，有人力物 力的社會組織便積極的參與其中。在南沙開發的 早期，來自珠江三角洲核心地區，富有圍墾沙田 經驗的大宗族，便很自然的參與其中。弗里德曼 （Maurice Freedman）以他在南中國的研究指出， 這些新開闢地（frontier）有著肥沃的土地、適宜 耕作的氣候，也促成聚落的出現。然而由於地方 處於王朝國家體制的邊緣，聚落要自己解決耕作 人手、灌溉及治安等問題。基於管理地方社會及 保護地方資源的需要，也就促成了宗族組織的出 現。13 根據我們在南沙的田野材料、收集的碑銘及 族譜顯示，這個地區的宗族組織，主要在黃閣及 塘坑出現，14 那裡是初期沙田形成的地區。而這 些宗族組織的規模，相對於番禺及順德的都是比 較細小。而其他村落，大都是散居的雜姓村，人 口不多。弗里德曼的理論指出了珠江三角洲邊緣 地方宗族組織出現的相關性，但中間卻忽略了三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第3 頁 角洲沙田形成的漫長過程，對地方社會組織的形 成與發展所造成的影響。15 沙田的圍墾，一方面需要投入資本，另一方 面需要大量人力。在傳統農業社會，三角洲邊緣 地方沒有太高的農業價值，沙田圍墾是一項長時 間的投資。所以圍墾的資本，多是來自地區以外 的財團，不乏來自已經發展的大宗族。16 然而 人力哪裡來呢？珠江三角洲的河涌水流有一個特 點，就是河水自北向南，流向三角洲的邊緣， 最後進入南中國海。人口的移動，也會隨著水 流的方向。尤其是住在船上的老百姓，這些在陸 地上沒有房屋、沒有耕地的貧困「船民」。他們 的船隻分佈在河涌上，隨著河水漂流，他們除了 捕魚、參與運輸工作之外，也會在岸上尋找工作 機會。三角洲的邊緣地帶的其中一項工作，便是 建築堤圍，進行沙田圍墾工程。於是，這樣便形 成有財有勢的大宗族，在三角洲的邊緣地帶，聘 請當地的船民，從事圍墾工作。而當沙田形成之 後，土地是屬於不在地的地主，沙田由地方稱為 「耕仔」的佃戶承租。這些佃戶進行耕作之餘， 也會在沿海進行捕魚。他們也成為活動於水陸之 間的邊緣群體。 生活在這些邊緣地帶的鄉民，都被冠以「蜑 民」、「蜑家」或「水流柴」等污蔑性的族群 名稱，他們被視為南中國土著的後代，有別於自 中原南遷的漢族。在歷代王朝社會，他們被邊緣 化、被剝奪參加科舉考試的權利、被排斥於陸地 社會之外，世世代代成為邊緣群體。17 珠江三角洲是廣東最富庶的地方，也是宗族 組織發展最蓬勃的地方。若按宗族的財富及組織 規模，可以有大小之分。強大的宗族處於番禺及 順德等三角洲核心地帶，這裡也是沙田最初發展 的地方。往三角洲的邊緣方向，宗族的數目減 少，宗族的規模也相對地細小。很多聚落都是以 雜姓村的方式存在，在最外面的海邊，便只有住 在船上的船民。循著沙田的歷史發展過程及地理 伸延方向，我們不難發現一個由大宗族、小宗 族、雜姓鄉村以及水邊船民所構成的三角洲邊緣 地帶社會組織結構。 四、記錄變遷 珠江是南中國的大河，江水不斷將河流上游 的泥沙地帶到河口堆積，形成三角洲，而三角洲 邊緣不斷有新土地的出現。地方社會組織則透過 不同的方法，阻截水流，進行圍墾工程，獲得土 地。而土地利用的方式，也隨著沙田的延伸及其 相對位置而有所改變。可以說，沙田是一個地 理、生態環境與社會組織不斷變化的地帶。 數十年來，珠江三角洲的宗族組織，成為學 術界關注的研究課題，也累積了很多研究成果。 然而隨著地理及環境的轉變，加上王朝管治及世 局的變化，在過去百多年來，老百姓在三角洲邊 緣地方的生活方式，地方社會的組織及發展形 態、與外面世界的關係等，都是很有意義的研究 課題。南沙的歷史與社會可以幫助我們回答很多 相關的問題。南沙的老百姓在宗族活動、廟宇修 築、神誕慶典中，都留下了很多痕跡與記錄，本 書冊收集相關的文字記錄資料，希望可以成為未 來研究的基礎。 註釋 ＊ 本文原載於廖迪生編著，《南沙碑銘彙編》（香 港：香港科技大學華南研究中心，2021，頁 3-13）。2007年，香港科技大學華南研究中心在 廣州市南沙的香港科技大學霍英東研究院設立泛 珠三角研究基地（研究基地），研究基地的其中 一項恆常工作為收錄南沙的地方碑銘記錄。《南 沙碑銘彙編》的出版，是研究工作的階段成果。 在收錄工作方面，主要由研究基地的陳錦洪及 朱詠詩進行，不同時期的研究助理，也有參與其 中，讓工作得以順利完成。編印工作方面則由香 港清水灣的華南研究中心的同事進行。在資料搜 集過程中，多年來得到何霖、周再彭、陳少華、 陳金水、陳彩、麥務光及馮耀南等在各方面的協 助，謹致謝忱。在資料搜集的過程中，或會有所 遺漏，萬望讀者包涵賜正。 1 程浩，《廣州港史》（近代部份）(北京： 海洋出版社，1985)；Van Dyke, Paul Arthur, The Canton Trade: Life and Enterprise on the China Coast, 1700-1845. Hong Kong: Hong Kong 第 4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University Press, 2005。 2 珠江水利委員會《珠江水利簡史》編纂委員會， 《珠江水利簡史》(廣州市：中山大學出版社， 2004)。 3 譚棣華，《清代珠江三角洲的沙田》(廣州：廣 東人民出版社，1993)；黃永豪，《土地開發與 地方社會：晚清珠江三角洲沙田研究》。香港： 文化創造出版社，2005。 4 廖迪生，《大時代中一位老香港的足跡：何銘思 口述史》(香港：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2017)， 頁106。 5 麥旺發、麥勝天、張瑞霞，《黃閣古今》(北 京：中國文史出版社，2006)。 6 James L. Watson, "Saltwater Margin: A Common- Fields System in South China." Past and Present, vol. 224, issue 1, 2014., pp. 243–282. 7 廖迪生，〈珠江三角洲東涌地區「圍口」生活變 遷〉，何霖、廖迪生編，《從滄海沙田到風情 水鄉：珠江三角洲東涌社會生態變遷研究》(北 京市：中國戲劇出版社，2013)，頁1-17；黃永 豪，《土地開發與地方社會：晚清珠江三角洲沙 田研究》，頁23-24。 8 參看James L. Watson, "Guarding the Shoreline: Oyster Farming, Salt Production, and Fishing Along the South China Coast (1667–1978)," Journal of Chinese History, 2021, pp. 1–29. 9 廖迪生、張兆和，《大澳》（香港地區史硏究 之二）(香港：三聯書店（香港）有限公司， 2006；朱德新、孟慶順、周運源，《二十世 紀澳門漁民硏究》(北京：中國檔案出版社， 2002)；Eugene N. Anderson, The Floating World of Castle Peak Bay. Anthropological Studies, No. 4. Washington, D.C.: American Anthropological Association, 1970; Hiroaki Kani, A General Survey of the Boat People in Hong Kong. Hong Kong: Southeast Asia Studies Section,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1967; Barbara E. Ward, Through Other Eyes: An Anthropologist's View of Hong Kong. Hong Kong: Chinese University Press, 1989。 10 葉顯恩，〈明清廣東水運營運組織與地緣關 係〉，《廣東社會科學》，1989，第4期，頁 66-73。 11 程美寶，〈水上人引水：16-19世紀澳門船民的 海洋世界〉，《學術研究》，2010，第4期，頁 114-121。 12 道光年間，東莞明倫堂開始爭奪萬頃沙的沙 田，出現沙田界線的紛爭，並發生武裝衝突， 後由香山縣及東莞縣知縣劃定界線，及至清 末，東莞明倫堂取得670餘頃沙田（黃永豪， 《土地開發與地方社會：晚清珠江三角洲沙田 研究》，頁59-85）；另參看梁謀，〈東莞明倫 堂與萬頃沙〉，《南沙文史》（第一輯），廣 州市南沙區政協文史資料編纂委員會編，頁32- 47。南沙：廣州市南沙區政協文史資料編纂委 員會，2009。 13 Maurice Freedman, Lineage Organization in Southeastern China. London: Athlone Press, 1965; Chinese Lineage and Society: Fukien and Kwangtung. London: Athlone Press, 1971. 14 塘坑朱氏及黃閣麥氏分別於乾隆初年及道光年 間修建祖先墓地，九王古廟乾隆四十六年的碑 文顯示，支持及領導修建廟宇工程的主要為朱 姓人士。這些碑銘記錄，顯示他們已經在當地 定居並累積了一定的財富。朱氏墓地之墓碑 上，祖先姓氏皆為「朱陳」複姓，顯示於清中 業定居當地的朱氏，為恐與朱明皇室同姓而受 牽連，而改複姓。（另參看廣州市南沙區文化 廣電新聞出版局，《羊城南大門的往事：廣州 南沙文物圖錄》。廣州：廣州市南沙區文化廣 電新聞出版局，2012），頁133-134。 15 Rubie S. Watson在香港新界厦村的研究指出，同 屬一個祖先的後代，並不一定組成宗族。在漫 長的歷史過程中，某些房派選擇在某一個環境 脈絡中，組成共擁族產的宗族組織（Inequality among Brothers: Class and Kinship in South China.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5）。 16 劉志偉，〈宗族與沙田開發：番禺沙灣何族的 個案研究〉，《中國農史》，1992，第4期，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第5 頁 34-41。 17 蕭鳳霞、劉志偉，〈宗族、市場、盜寇與蛋 民：明以後珠江三角洲的族群與社會〉。《中 國社會經濟史研究》，2004，第3期，頁1-13； 廖迪生，〈中心的邊緣：大理洱海漁民與白族 圖1、南沙地圖(圖片來源：openstreetmap.org/copyright) 地方文化〉，趙敏、廖迪生編，《雲貴高原的 「壩子社會」：歷史人類學視野下的西南邊 疆》(昆明：雲南大學出版社，2015)，頁29- 55。。 % 卟台 南沙街 猜坑· • ltl• 萬頃沙 九王廟· 雇預· ffj 槓· 成1"J 第 6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一、前言 清理公有款產是國民政府自上而下推行的政 策，目的是籌集經費以興辦教育。不過，政府僅僅 對清理公有款產制訂一些原則。這些規定隨著時移 勢易不時作出調整。1 這一政策賦予基層社會極大 的許可權與操作空間。 據現有檔案資料，清理公有款產政策肇始於 1935 年，一直持續到1949 年。這一政策在江西南 康推行的十餘年間，大致可以以1942 年為界分成 前後兩個階段：前期雖有明令，但執行力度並不大； 而在後期，隨著戰爭形勢的日益嚴峻，逐漸加大執 行力度。1939 年7 月至1940 年12 月，推行這一 政策的職能機構名為「南康縣公學款產清理委員 會」，這一機構在其存續期間，全面清理縣境內外 公學財產，並彙編有相關圖冊。茲引如下： 縣有公學產土地陳報彙編二冊；縣有 公學產各鄉佃戶姓名田利土稅調查底冊二 本；旭升書院府縣學捕署暨掄元鼎元堂樟 橋等租穀土稅調查底冊二本；環城公地暨 魁星閣河身調查圖表二冊；縣有公學產在 信豐田土彙編清冊二本；縣有公學田土繪 圖彙編三冊；縣有信豐田土繪圖彙編三冊； 新購縣有第三區等處田土繪圖彙編二冊； 縣有田土糧冊契字登記冊清理意見一份。2 此後，公產清理活動一度沉寂下去，直至 1942 年高清岳任南康縣縣長後重新大刀闊斧地推 行此項政策。重組的機構名為「公有款產清理委員 會」，在各種往來公文中有稱為「公有款產管理委 員會」，但皆簡稱為「公產會」。據1942 年〈徹 底清理公有款產〉社論，南康縣公有款產僅就其收 益而言，每年約150 萬元以上。當年實際的清理 委曲以求全：清理公有款產過程中的地方應對 ——以江西南康相關檔案（1935-1949）為中心的考察（上） 林顯材 結果為全縣總計提撥田產17,677 石，實收公產穀 2,422 石。3 到了1943 年，公產穀的數目已達12 萬餘石、公款10 萬餘元。4 總的來看，在南康縣推行清理公有款產政策 還是卓有成效的。但對於民間社會來說，這並不一 定是福音。在民國時期國家權力日益向鄉村延伸與 擴張的大背景下，面對清理公有款產，地方社會有 何反應呢？公有款產歸屬及其經營流轉狀況既然 複雜，清理過程中涉及多方利益，不可避免地出現 各種糾紛，甚至對簿公堂。本文從所掌握的檔案資 料出發，對江西省南康縣在清理公有款產過程中出 現的各種事件，選擇具有代表性者加以展現，並試 圖解讀地方社會在政府強勢之下，是如何應對的。 總的看來，地方是處於不利和無奈的境地，但也 不是完全聽天由命，而是於萬般委曲中有所抗爭： 消極反抗，拖欠租穀甚而辭耕者有之；申請調換， 圖謀從中漁利者有之；聞風而動，提前完成公產轉 手者亦有之。 二、清理積欠：拖欠與追繳 農民拖欠「皇糧國稅」的現象由來已久，久 而久之，一旦改朝換代，往往大赦天下，以前的欠 帳遂一筆勾銷，江西師範大學方志遠教授曾戲稱這 是「中國農民的絕活」。這一絕活可算是一直保留 下來了。南康縣在清理公有款產時即發現拖欠現象 非常普遍。《南康縣縣有公學款產清理辦法》中對 於清理陳年積欠作出具體規定： 清理公學款產時如遇有歷年積欠者， 應限期收清。若再延欠，除調耕外，並呈 報縣政府押繳。5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第7 頁 根據以上辦法，對於租種公產田、租用公有店鋪而 又拖欠者，應追繳歷年積欠，仍不交清者，則應調 耕乃至於呈報縣政府強力押繳。圍繞清理積欠這一 問題，地方社會民眾與政府之間展開了拖欠與追繳 的角力。本節選取幾個案例，試圖描繪出這一圖 景。 南康縣公產會以政府為強力後盾，在清理積 欠時可謂雷厲風行。高壓之下，很多人都交清了積 欠，但繼續拖欠的也大有人在。如1940 年6 月15 日公產會公函中說： 查本會本年六月十四日開第四次委 員會議討論事項第四款「查何建池歷年積 欠土稅甚巨經此次清查始行書立票據且將 公有之土轉租與人從中取利應如何辦理請 公決案」決議「函請財委會另召人耕」等 語紀錄在卷相應錄案函請貴會查照辦理為 荷。6 當事人何建池「歷年所欠土稅甚巨」，此次清查並 未清繳，而只是書立票據。在公產會看來，這也許 還可以忍受，但他竟然將公家田土轉租他人，從中 漁利，公產會處置的方法是「函請財委會另召人 耕」，也即前文所說的「調耕」。 與前一案例差不多同時的何康吉拖欠土稅， 但他是「抗不繳納」，沒有書立票據，因而對他的 處置相較前者而言有所不同：「呈請縣府押追外， 並函請財委會另召人耕。」7 不過，公產會在執行政策時也有靈活的一面， 並非那麼死板。在對待李詩庚積欠時即為一例。李 詩庚是南康縣三江鄉李屋村人，「自先祖租種公產 田六十九石，土四十四石以來，已歷三世而未嘗 拖欠過租稅。只是該宗田土因地勢低窪，自民國 二十四年以來，每年都因洪澇以致所種稻禾顆粒 無收。公產收租人李錦山等亦深知近年確系歉收， 承允蠲免大部，並另立期票：仍應完納租谷二十八 石，分期繳付。清查伊始，公產會卻照原數追繳。」 為此，李詩庚於1940 年6 月具呈公產會解釋原委， 要求： 鈞會再行派員切實徹查，此項田地是 否低窪，歷年顆粒難收。對於詩庚所積欠 租穀應否蠲免之處，據實陳請伏乞鑒核。8 縣公產會委員會議認為，自追收積欠以來， 佃人如數清繳者有之，另立限票者亦為數不少。惟 獨李詩庚，五年來積欠田利及土稅達96 石5 斗之 多。為此決定呈請縣政府派警前往三江鄉將李詩庚 帶案追繳。縣政府批准這一呈請，將李詩庚帶至縣 府押繳在案一個多月。但屢次訊問，他都答以該宗 田土每年遭受水災，收穫太少，積欠之租穀無法清 繳。經各方查詢得知，其所稱尚屬實情，遂決定對 其積欠予以減免： 查本會于本年九月五日開第五次委員 會議，討論事項第三款：李詩庚舊欠田利 穀九十六擔五斗，經縣府帶案押繳拘押月 餘，復經各方查詢，均以田畝年受水災。 姑准暫定租穀二十擔，分期交兌。令仰知 照。9 與前述何建池、何康吉兩人相比，李詩庚可說是大 獲成功，但他並未就此滿足。1940 年9 月20 日， 他再次具呈公產會，要求對以後每年租穀數量減 半： 竊佃人李詩庚所耕公局糧田乙項，坐 落地名三江鄉第十保李屋村河壟裡田及長 塘田，共計田面陸拾玖擔，上年所立借耕 利穀二拾七擔。其本年利穀早稻被水災浸 壞以後，又被蟲害，顆粒無收。晚稻複遭 旱災，禾苗曬死，甘蔗、花生、豆子一概 曬壞，收成無望。本年利谷何能交量。查 該項田畝甚為低窪，春夏多被水淹，秋冬 又遭旱災。以後利谷應請減去半數，否則 耕作艱難，何以生活。似此情形，萬不得 已，呈請鈞會察核，俯賜減少利穀，換立 借耕，曷勝感德之至！ 10 第 8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公產會在11 月召開的委員會議上討論後認為，據 報各節經調查屬實，准予斟酌核減。 此外，公產會並非只知逼迫佃戶清繳舊欠， 同時也審時度勢，適時調整政策。1940 年，南康 縣遍遭蟲災，積欠利穀無法呈繳實物。清理積欠一 時陷入困境。許多佃戶紛紛要求將所欠租穀改為繳 納現款。如第四區三益鄉五鋪裡曹鎬善具呈縣公產 會： 竊民借耕本縣財委會田多年，對於 農事未嘗或怠。只因過去數年農作歉收， 致積欠利穀四擔五斗。當貴會派員前來清 查公產時，民即立票定期還清。詎五六月 間早稻突被蟲害，非枯稿以死即秀而不實 （時財委會曾經派人前來視察），及早稻 登場，收穫量大為減少。際此米珠薪桂， 百貨高漲，全家生活既難維持，應量利穀 又無從出，而所有積欠利穀更無法償還。 理合具文呈請貴會鑒核，懇即特體困苦， 將民積欠利穀四擔五斗援照清查公產時之 規定，每擔穀價作法幣六元五角，共計法 幣二十九元二角伍分。俾減輕積欠負擔， 而資維持民家生活實為德便。11 鑒於有類似要求者甚眾，縣公產會在當年9 月發佈 通告（圖1.1 及圖1.2），同意租穀折繳法幣： 查本會於九月十五日開第五次委員 會，議討論事項第一款「舊欠田利租穀經 本會派員追收，其中多數佃人書立期票， 限期交兌。奈因本年早稻遍遭蟲害，各區 鄉佃人紛紜要求援照上春，折價每擔法幣 六元五角交兌，以示體恤等情應如何辦理 請公決案」決議：凡立有期票逾期未交及 尚未到期者，統限於本年國曆十月十五日 以前，依照上春規定價格，每擔法幣六元 五角折繳，以示體恤，逾限即照票面繳穀， 並登報通告等語紀錄在卷。希各立票佃人 不論票已到未到，統限於國曆十月十五日 以前，遵照上春規定每擔折價法幣六元五 角交兌清楚，逾限即照票面繳穀。合亟通 告毋得延誤。12 清理積欠由繳納實物轉而折成現款，對於「米珠薪 桂、百貨高漲」年代的百姓來說，正是他們所迫切 要求的。當後來物價持續上漲、法幣嚴重貶值時， 這一政策的調整對於廣大民眾來說顯得尤為珍貴。 而在當時的公產會看來，書立期票僅僅是承諾以後 會繳納而已，折繳法幣則可以要求各佃人統一於 1940 年10 月15 日以前「交兌清楚」。對於公產 會來說，這就有可能使得清理積欠的工作進展得更 加順利，甚至於提前完成。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了這 一點。 三、公產調換：准予或拒絕 清理公有款產過程中，有著提撥充公這樣一 個環節，這就必然會涉及到業權的轉手。私有的 「族產」、「族田」等等，一旦成為公有，很多頭 腦活絡者便起而申請調換，以圖從中漁利、達到自 己原本難以達到的目的。對此，南康縣當政者有著 清醒的認識，於1944 年9 月30 日發佈了公管產字 第146 號訓令（圖2.1 及圖2.2）： 查各鄉鎮公產田地散佈各方，際茲 整理期間，各佃戶良莠不齊，難免以少換 多、以瘠易肥及任意隱瞞等弊。若不嚴密 調查，任其自然，則公產變為眾產，肥田 變為瘠土，業權消失，收益減少，影響教 育前途，何堪設想。茲為一勞永逸計，擬 持具公產田地號碼登記冊式及佃戶結式各 一份，令仰該會依式印製，會同地籍登記 員，責成當地保甲長及承耕人，指明公產 田坵登記號碼，並由承耕佃戶出具切結， 邀請公田四至鄰戶及保甲長蓋章證保，絕 無調換隱瞞情弊，如日後被人告發有調換 隱瞞等情，除佃人應嚴懲處外，該具證鄰 戶及保甲長亦連同坐罪。倘或地籍登記已 完成之鄉鎮，亦宜會同補行各種手續，事 關該鄉鎮教育基金，萬勿視為甘文。除函 地籍整理處通飭各分處遵照外，合行令仰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第9 頁 該會迅即遵照辦理勿延。至於該會出差旅 費，准在本年度公產穀收入數內開支，合 行並仰遵照。13 鑒於整理公產時存在著大量的「以少換多」、「以 瘠易肥」及「任意隱瞞」之弊，決定由公產會協同 產管理員李偉柱前往東山鄉實地踏勘。在研究李偉 柱實地調查報告的基礎上，公有款產管理委員會 在第二次委員會議上通過的第八案決議中作出決 定：「准予調換，但應將面積、肥沃相等水田交 換。」15 並隨後以公管字第40 號批示的形式通知 李文遵照執行。 1946 年4 月17 日，李文再次具呈公產會，稱 改將「己有肥沃本鄉本保，龍塘坑內肥沃膏田乙項 ……地積六畝二分五厘……其田面積及收益，均超 過公有之額，理合將情具文，乞即再派員前往勘 察，裨予便民建宅得時。」16 公產會又一次派員前 往實地勘察後，認為李文所稱各節與實際基本相 符，隨即於5 月31 日批示讓他書立字約，前往縣 公產會辦理調換手續。到了當年7 月3 日，李文將 草擬的合同字約，送至公產會審核，修正後複又送 呈公產會： 請即准予加署主管機關印信暨主管 長官印章，並請分送監證機關，辦理印信 手續外，用敢再請指示交換借耕耕約，批 表1、公產調換案例 日期鄉鎮姓名請求批復 1940 年6 月丹材鄉幸垂浦調換公產田調換未便仍照原業管理 1946 年3 月至 1949 年1 月 東山鄉李文請准將田產請調公產建築房屋准予調換 1946 年3 月蓉江鎮袁傳龍、袁傳薪等田土被征請迅予以公田撥抵准予照撥 1946 年6 月至 10 月 赤土鄉羅克鏡等私人田產調換公有店房不予調換 1947 年3 月蓉江鎮袁受恩私田公用請以公田對調奉令不得任意調換 1947 年6 月潭西鄉鄒文彬多出五擔田面與公產田調換派員勘明後斟酌辦理 說明：本表據南康縣檔案館所藏檔案：全宗139，卷135《李文公產田調換案卷》、137《赤土羅姓公產田 調換案卷》、140《調換公產呈文、訓令、批示案卷》統計而成。 地籍整理處對所有公產田登記造冊、承耕人出具切 結、四鄰及保甲長等擔保，試圖以此來杜絕類似情 弊。即便如此，不管是訓令發佈之前還是發佈之 後，申請以私人產業調換公產者仍然大有人在，如 下表： 李文調換公產事件與赤土羅姓調換公產事件 即為其中較具有代表性者。 李文世居南康縣東山鄉第九保，因家中人口 繁衍，祖上所遺宅基有限，無法再建住所。而他家 門前產業，包括山地、田土、禾場、旱塘，原為胡 姓族產，清理公產時提撥歸公，現仍由胡姓耕管。 1946 年3 月5 日，李文向南康縣公有款產管理委 員會具呈請求調換： 擬將父置分授一份水田一項，計面積 四畝五分，年值田利穀十擔，請求鈞會請 調民宅門前公產一項……該項山土水源缺 乏，每多遭旱，對於種植欠宜，惟建築宅 居，因系山土地方較高，似頗稱便，具文 呈請援照佑朝鄉鄉民鄔坤元等先例，轉呈 縣府備案，茲經查勘，以便辦理調換手續， 如蒙俯准，實深感德。14 鑒於有例在先，公產會認為其理由尚屬充足，擬准 予調換，但由於調換田產面積及土質不明，遂派公 第 10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註田產冊籍，理清催收賦額，標抽田地竹 杆，令飭佃戶過耕，以及本年繳納田利穀 事宜，裨資雙方取得合法管業業權，了清 一切應辦手續，諸此謹請鈞長察核，准予 迅即批示祗遵。17 對於李文的呈請，公產會一一照准：先是在 其上繳的契約上加署印信，發還掌業；接著又令飭 該管東山鄉鄉公所鄉長于秋收後插標另召他人耕 作；此外，通知原有佃戶胡傳熙，將借耕註銷，並 於秋收後退耕，交還新業主李文管理。 據前述可知，李文對於業權的轉移程式相當 熟悉。從提出呈請到「了清一切應辦手續」，只花 了短短數月時間。至此，可以說初步實現了他設定 的目標。沒有預料到的是，認撥該項公產的原主胡 姓卻從中作梗，且來勢洶洶。茲將李文1946 年6 月3 日給公產會的報告全文照錄如下： 竊民以坐落本鄉樟木嶺之田共廿六 坵（後被佃人胡曚眼珠劃分為卅多坵）， 面積六畝，以地近民宅便於耕作，民乃以 己有坐落本保龍塘坑田計八坵，於去年四 月間向鈞會調換，已蒙發給調換字約。因 該田前系胡民祭產，於民國卅二年四月間 由其全族公同管理，胡相騯（即胡傳侖， 筆者注）代表全族認撥為公家所有，由本 鄉九保胡曚眼珠所耕，查認撥即為贈與， 贈與等於絕賣。鈞會對於該田既承受其贈 與，即有權可以處分該田。無論為調換、 為絕賣皆非贈與人所得過問。乃該佃人胡 曚眼珠竟敢侵佔該田。民於調換後行使所 有權通知終止耕作，該胡曚眼珠不但不為 耳睬，抗不交耕，反於農曆四月十三日清 晨由胡曚眼珠、胡忠賢（住本鄉八保）、 胡麻子（住本鄉八保即渡夫）統率該族壯 丁數十人，攜帶武器將民住屋緊緊圍住， 並聲言要殺絕民之全家，焚燒民之房屋， 挖掘民之祖墳。民以其來勢兇惡，非可理 喻，並為避免生命危險計，只得逃避。該 胡曚眼珠等因未達其殺害焚燒之念，餘怒 未息，因將民門首之靛池（即建築物）毀 損致不堪用，並限民於三日內將調換字約 交出扯毀，逾期則燒殺全家。當時在場目 擊者有本保現任保長朱由遷、前任保長劉 清垣、本縣東山區黨部常委朱惠成暨近鄰 等，民為免除無謂犧牲計，於當日午夜由 家繞道來城，現避居本城省元坊三號。查 其此次之意圖，實以強暴脅迫，要撤銷調 換，侵佔糧田，不肯交耕。而民在此種情 形之下，亦無法返家耕作，除分呈外，理 合具文懇請鈞會核奪，以維業權實為德 便。 謹呈 南康縣公有款產管理委員會 李文（印）18 在胡氏宗族眼中，該宗地產認撥歸公只是勢非得 已，並非心甘情願，但不管如何，總還是在胡姓人 手中耕管。現在李文要將其調換並用於建造房屋， 一旦成為現實，想要改變無疑極為困難。所以該族 在這一問題上很快達成共識，並組織起來付諸行 動，甚至於動用武力，要李文「將調換字約交出扯 毀」。李文迫於形勢，不得不暫避其鋒，但是由於 他有理有據，很快就向主管部門提出申訴，請求公 有款產管理委員會維持調換有效。一方有理有據， 一方來勢洶洶，無法輕易解決矛盾，遷延數年，鬧 到對簿公堂——直至於上訴到贛縣法院（時贛縣法 院是整個第四行政區縣級法院的上一級法院）。贛 縣法院根據胡傳侖認撥字約及李文公產調換字約， 判決該項山場歸李文所有。不過這時已到了1949 年元月18 日，國民政府在贛南、江西乃至於全國 的統治已經是風雨飄搖，其判決有多大的效力，能 否得到執行，不能不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李文申請調換公產雖然過程坎坷，但最後還 是實現了自己的願望。與李文差不多同時要求調 換的赤土鄉第一保羅氏家族卻沒有那麼幸運了。 1946 年3 月，羅克鏡等人代表羅氏家族，具呈南 康縣公有款產管理委員，要求用私人田地與此前提 撥歸公的店房、攤亭調換：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第11 頁 先祖三哲公遺有空曠一塊，在於赤土 墟鹽行孜地方，經族眾先後建置，房舍大 小九棟及攤亭三棟，其店房攤子租與異姓 管業者實居多數。於民國三十年春將該店 房亭子全部提撥歸公。且民等該處房舍租 金用途均系救濟貧家子弟讀書及蒸嘗祭祀 費用，當呈請鈞府給回。當涉批准照祠產 規例百份之四十給回，曾飭令本鄉鄉所執 行劃分有案，竟不辦理。況誠房舍雖是九 棟，在一棟劃為三戶有之，房舍狹小，管 業者有限，而租金亦是甚低微。因年深月 久，牆垣毀圮甚钜，既若修理，力有不及， 則將恐有倒塌之虞。值此百物昂貴生活日 高，今民姓有欲找取管業，生活並無伸足 之地。擬想將私人田園向鈞府將所提撥之 房舍及攤亭調換，俾資謀生處所，于稅收 方面尚不依然，由國利民福兩美暨全，是 否可行，為此具文呈請鈞長鑒核，伏乞將 全部店房攤亭准予田畝調換，以資謀生而 維商業，實為公便。19 在羅氏家族看來，該項族產確系先祖所遺，後陸續 添置，但也不能全數提撥歸公，應援例給回百份之 四十。呈文中除了陳述該店房攤亭破敗不堪外，更 強調族眾謀生是如何的艱難。 縣政府、公產會以巳寅財字第3446 號指令批 復，准予以私人田園調換店房，同時要求將田產坐 落、面積、坵號等詳細敘明呈交，由公產會派員勘 查後再作定奪。1946 年7 月1 日，羅克鏡等人再 次具呈縣公產會，要求明示到底需要多少田產，始 足調換，懇請先行派員勘查指示辦理。公產會隨即 令公產管理員李偉柱前往赤土墟實地勘查後，簽覆 核奪。 李偉柱奉派前往赤土墟實地勘查後，於1946 年10 月遞交報告： 竊職奉派赴赤土查勘羅克鏡等請求以 田產調換公店須若干田產方為公允簽注核 奪等因，遵經前往查，該項共計九間計租 金二百九十三元，後來增加二十倍為五仟 八百六十元，約可購谷十一石。如現在再 調整，約可租谷二十六石四斗，以每畝借 利谷一石二斗（二五減租在外）計，共須 田二十二畝調換。其田賦由新業主負責完 納似為公允。理合造具概況表及平面圖各 一份呈送鈞長察核示遵。20 此外，李偉柱還會同縣政府財政科科長劉炳耀擬出 了處理意見： 查該項店房多系民國初年所建，迄今 年久，稍有破壞。以時值（九間）每間平 均五十萬計算，可值四百餘萬元。以田調 換，每畝平均二十萬元計算，亦可值四百 余萬元產業，與產業比較，似屬公允。其 店房收益加以調整可約租得廿六七石穀， 其田產收益除完賦及減租外亦可借利穀廿 五六石。收益比較亦屬公允，擬准予以田 廿二畝（三等以上）調換，可否乞示。21 按照以往慣例，上峰對於這種擬具的意見少有駁回 者，羅氏家族調換店房的目標應當能夠實現。不知 何故，對於這份報告，公產會提交給10 月底召開 的縣政會議討論。結果是：「經提請第六次縣政會 議討論，當席決議「保留不予調換」。22 或許是由 於這宗財產與其他的有所不同，因其位於繁華的墟 市而極具升值潛力，也或許僅僅是為了遏制住越來 越多人要求調換的勢頭，具體原因時至今日我們已 經無法得知，所知道的只有赤土鄉羅氏家族的願望 沒有能夠實現。但有一點卻值得懷疑，即羅氏家族 呈文中「照祠產規例百份之四十給回」的說法。若 公產會全數將該宗財產提撥歸公，而不是如同政策 所規定的只提撥百份之六十，很難想像羅氏家族會 對此沒有一點反抗，而僅僅是要求用自己的田地與 之調換。 此後，對於類似的要求，公產會大都予以拒 絕。到了1947 年2 月，更是就這一問題通過了南 康縣參議會決議： 查本會第四次會議臨時動議第三案 「縣公有款產管理委員會不得任意將所保 第 12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管之田產與他人調換案」辦法，由本會函 縣公有款產管理委員會，對於保管之田產 不得任意與他人調換。決議照原案修正通 過。23 以參議會的這一決議為界限，此後公產會對於調換 公產的請求，原則上予以拒絕。 東山鄉李文與赤土鄉羅氏兩起公產調換事件 反映了地方社會民眾對於清理公有款產這一政策 的實施，並沒有消極等待、聽天由命，而是積極籌 畫，設法趁此機會，實現自己的個人目的。作為政 策實施者的公有款產管理委員會對於調換公產的 請求，也由起初的准予調換到後來的拒絕。在公產 調換這一問題上，充分展現了政府與民眾之間角力 的關係，雖然在很大程度上佔據優勢的是政府一 方。 註釋： 1 林顯材，《制度安排與地方應對：民國時期公有 款產清理研究——以南康戴善堂案為例》，《江 西師範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7 年第4 期。 2 「呈報清理縣有公學產情形彙編圖冊並擬具意見 乞鑒核轉飭辦理由」，南康縣檔案館，案卷號 139—125—60。 3 相關資料來自文開金、朱由國編，《南康縣誌》 ( 北京：新華出版社，1993)。 4 謝溥恩，〈半年來的南康教育〉，《新南康報》， 1943 年3 月30 日，江西省圖書館藏。 5 「南康縣縣有公學款產清理辦法」，南康縣檔案 館，案卷號139—125—12。 6 「南康縣縣有公學產清理委員會公函」，南康縣 檔案館，案卷號139—125—17。 7 「呈為將何康吉拘案押追以重稅收」，南康縣檔 案館，案卷號139—125—18。 8 「呈為據實陳請伏乞鑒核准予蠲免體恤農艱」， 南康縣檔案館，案卷號139—125—32。 9 「南康縣縣有公學款產清理委員會公函」，南康 縣檔案館，案卷號139—125—46。 10 「李詩庚報告」，南康縣檔案館，案卷號139— 125—62。 11 「曹鎬善呈」，南康縣檔案館，案卷號139— 125—41。 12 「南康縣公學產清理委員會通告」，南康縣檔 案館，案卷號139—125—47。 13 「南康縣政府訓令」，南康縣檔案館，案卷號 139—128—15。 14 「呈請準將田產請調公產建築房屋由」，南康 縣檔案館，案卷號139—135—10。 15 「南康縣政府批（公管字第40 號）」，南康縣 檔案館，案卷號139—135—08。 16 「呈請調換公產再行派員勘察由」，南康縣檔 案館，案卷號139—135—07。 17 「呈送契約請署印信由」，南康縣檔案館，案 卷號139—135—05。 18 「函送胡傳侖與李文確認山場所有權上訴一案 之撥約等件請查收由」，南康縣檔案館，案卷 號139-135-01。 19 「呈請將店房攤亭准予田畝調換由」，南康縣 檔案館，案卷號139—137—3。 20 「李偉柱報告」，南康縣檔案館，案卷號139— 137—5。 21 「李偉柱報告」，南康縣檔案館，案卷號139— 137—5。 22 「李偉柱報告」，南康縣檔案館，案卷號139— 137—5。 23 「南康縣參議會公函」，南康縣檔案館，案卷號 139—142—1。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第13 頁 圖1.1、縣公產會在1940年9月15日的部份通告 圖1.2、縣公產會在1940年9月15日的部份通告 ·~~~~ 竺、~ ~~ ~"'-:;.~.,,~~ 尸令正~..., .~｀,_翠~·.;冷 二~乙..~,=-"!~!(」 , ~~ 丶~~,~ 逗~~-:- - - 一 I吋 -:-~.. ......~~- ....-.... - - ""'"配~.,.. ~ 吒C : ~~~~~ -- ＿ 泛~.,..;;.~~~ I~-~~~...it~, 刃~~.._(之－ 4-~~ 丶~ ~~~~。' , , ~~~~ ~~ 、下奇.. ~.~t"\沒，｀ ~""'"~~~._ - ~«'~~ 泛~~~~.,.......,~.i - - 平~~-~ I ~~~'¥ 受~.q ~~~.~~~~· ~"'~~ ~竺 ｀了｀ -~丶 ~…v"€汴 ~｀ ~＂t丶-~.., ~ti~~ .c.::-..•~ -~ ~.,. '-- 第 14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圖2.1、縣公產會在1940年9月30日的部份通告 圖2.2、縣公產會在1940年9月30日的部份通告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第15 頁 1986 年，科大衛、陸鴻基及吳倫霓霞合力出 版一套三冊《香港碑銘彙編》，是香港目前最完整 的銘文史料結集，成為香港研究的寶貴材料。受篇 幅和人力物力所限，《香港碑銘彙編》所收錄碑文 大部份都是1945 年以前，而戰後之碑銘以祠廟等 室內地方為主，並未收錄許多戶外的石碑。 筆者自去年以來尋訪新界東部及東北部的鄉 村和山徑，遇見不少戰後的捐款石碑，大多皆未收 錄在已出版的彙編中。誠如許舒(James Hayes) 在 《香港碑銘彙編》的序中所言，這些碑銘都是「最 基層地區之活動及成就的紀錄」，1 這些碑文的史 料價值不言而喻。 到了21 世紀20 年代的今天，這些石碑許多 已經有五、六十年的歷史。更甚者，由於這些石碑 身處戶外，部份已經開始受到侵蝕。例如《修築孔 嶺村通河壩村橋樑碑》就因為是水泥材質的緣故， 已經出現剝落情形，有部份文字無法辨識；又例如 粉嶺《本中路較街燈簽錢芳名木牌》，因去年馬屎 埔村面臨清拆而被發現，筆者有幸抄錄，村莊如今 人去樓空，據說該木牌已為某義工認領，但已無法 追查所在。再者，數十年過去，不少中生代村民對 當年立碑的事已經不甚清楚。因此，筆者認為有必 要保存和整理這些戰後戶外碑銘，故將已收集之七 則碑文附錄於此，供有志研究者參考。 這七塊石碑主要分佈在新界東北部，包括一 塊位於粉嶺、三塊位於打鼓嶺、兩塊位於沙頭角荔 枝窩，另一塊位於西貢。除了《創修荔枝窩村直 達東和墟大路小序碑》2 立於1921 年，而《本中 路較街燈簽錢芳名木牌》並未載有日期（據村民 告知，約為1970 年代之物）外，其餘石碑皆立於 1958 至1976 年間。 這些石碑皆是記載一些小型基建工程的捐款， 包括道路、橋樑及街燈。據《香港碑銘彙編》， 英治新界東部碑銘史料補遺：兼論戰後新界碑銘 謝淏嵐 香港浸會大學持續教育學院 新界各處都找到與鄉村基建有關的捐款石碑，這些 石碑立碑時間大多是19 世紀末以後的，到了20 世 紀二、三十年代石碑的數量更多，每隔幾年就有一 塊。這一方面原因可能是19 世紀中葉以前的石碑 有許多並沒有留存；另一方面的原因是20 世紀初 年新界的人口和經濟飛快增長，導致立碑的活動有 所增加。到了戰後，新界各處鄉村積極籌集資金修 橋築路。1950 年代，一些社區組織例如新成立的 鄉郊發展委員會認為沙頭角和西貢交通設施嚴重 不足，於是政府和一些商人如嘉道理農業輔助會創 辦人賀理士．嘉道理（Sir Horace Kadoorie）等開 始積極幫助村民發展道路，包括興建與本文所收錄 石碑有關的打鼓嶺坪輋路和西貢西沙路。3 比對這些捐款石碑的碑文，可以得出一些簡 單的分析。首先，自1950 年代起，大量新界居民 移居海外，他們雖然身處海外，但仍然願意捐款支 持家鄉的建設，每年從英國匯到新界的資金數以百 萬計。4 而捐款碑也正好印證這些海外款項確實用 在本地的建設上。以西貢輋下村的《輋溪永樂橋 碑》為例，碑文列出鳴謝的對象是「桑梓僑胞」， 而碑上所載的捐款，絕大多數亦是英鎊，由10 鎊 到10 先令不等，以港幣捐款者反而是少數。而《打 鼓嶺李屋村建橋築路捐助芳名碑》上亦有51 人以 英鎊和荷盾捐款，佔捐款總人數三成，其中後者比 前者多，反映除了英國外，荷蘭是打鼓嶺村民的另 一熱門移民目的地。 其次，部份石碑上開始出現明顯是女性的名 字，反映新界鄉村女性地位的提升。1950 年荔枝 窩的曾觀妹、曾永玉和黃茂蓮分別捐出20 元，曾 子生夫人捐10 元；1958 年西貢輋下村，張觀娣和 陳壬娣亦分別捐出五元；1970 年代粉嶺馬屎埔有 陳姑捐出50 元；1975 年余瑞珍和李二妹為打鼓嶺 河壩村各捐10 元；一年後北邊的李屋村更再有溫 第 16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十姑捐出250 元的「鉅款」。許舒主張1950 年代 新界男性大量移民歐洲，導致鄉村女性必須負起同 時照顧老幼和供養家庭的重擔，她們開始接下工 作，賺取薪酬。5 能拿出捐款，代表這些女性手上 有較充裕的金錢，而透過捐款參與公共事務，也很 可能意味著女性在公共議題上的發言權有所增加 （雖然恐怕幅度很小）。當然，單憑七塊碑文並不 能得出有代表性的結論，但日後若再參考其他地區 的碑銘研究，即可驗證戰後新界社會的情形。 除此之外，碑文也透露這些建設和籌款進行 過程的線索。首先在啟動工程之前，村民很可能會 希望得到政府或相關人士的支持，例如在《輋溪永 樂橋碑》的開首，便要感謝嘉道理先生和大埔理民 府華樂庭長官。而在發起募捐時，會有幾位經手 人，分別向不同的村民收集捐款繼而處理，在李屋 村的例子便是村代表李木祥等人，以及在英國和荷 蘭的代表。李屋村和鳳凰湖的石碑皆記載「容記酒 家」兩次掏出1,000 元為村民舉辦宴會。到底準備 酒席慶祝或預祝建設計劃順利進行，是不是當時新 界普遍的做法，甚至是必經的步驟呢？這可能需要 更多口述研究才能證實。 而李屋村石碑註明「經手人」的做法，意味 著這些石碑的性質並不只是紀念新橋樑或馬路的 落成，而可能還有向捐款者交代善款去向的功能。 因此在馬屎埔的木牌上，也有寫明該次籌得的款 項，工程的花費，以及餘額（據村民所說，那些剩 下的錢會用在維護街燈的花費上）。 但在現實上，這些石碑是否真的能達到監管 的效果呢？筆者發現李屋村石碑碑文中所列金額 有兩項與碑上各筆捐款相加總和不符。例如，李 才經手的捐款，按碑文所列出者相加應有港幣920 元，然而碑文卻寫「合共港銀八百廿元正」，相 差100 元；同樣地，李木祥經手的捐款應有港幣 3,740 元，但碑文刻示李木祥經手的捐款總額為「合 共港銀三仟六百九十五元正」，相差45 元。因此， 筆者統計出碑文的港幣捐款總額是7,304 元，但碑 文刻上的合計金額只是7,159 元，相差145 元。這 百多元到哪裡去了？難道村民在建立石碑時沒有 發現銀碼不對嗎？ 無論如何，這些工程在20 世紀香港如雨後春 筍般不斷出現，而一些村民也多於一次工程捐款。 荔枝窩村民曾集麟，便在1921 年捐出50 銀元支持 修築通往沙頭角的山路，又在30 年後捐出10 元港 幣支持在坑尾壩興建橋樑。而打鼓嶺區的陳連茂， 在1963 年和1976 年分別在河壩村和李屋村各捐 100 元。在鳳凰湖和李屋村兩塊石碑上，更有多個 人名重複（見表一），皆是姓楊和姓易，兩者皆是 鳳凰湖村的主要姓氏。這反映打鼓嶺李屋村跟河壩 村和鳳凰湖村之間的關係相對友善和緊密。 表一、1975 年〈建鳳凰湖公路捐銀芳名碑〉及 1976 年〈打鼓嶺李屋村建橋築路捐助芳名碑〉上 之相同人名 姓名 1975 年在鳳凰湖 村捐款 1976 年在李屋村 捐款 易伙有港幣1,955.85 元港幣20.00 元 易奐和 港幣 1,800.00 元港幣 40.00 元 易明 港幣 1,800.00 元港幣 100.00 元 楊煌勝 港幣 400.00 元港幣 20.00 元 楊英發港幣 500.00 元荷盾 25.00 盾6 楊貴壽 港幣 1,500.00 元港幣 100 元 楊養 港幣 1,500.00 元港幣 100 元 另一方面，在好幾塊石碑上，除了村民外， 也有不少商戶捐款，其中又以河壩村石碑為多（見 表二）。從這些紀錄可見，河壩村和李屋村兩次募 捐有不少粉嶺聯和墟的商戶參與。由於地理上聯和 墟與這兩條村落有一定距離，這些商戶理應與兩村 有相當的關係，才會捐錢支持地理位置稍遠的村 莊的工程。甚至，這些商戶很可能就是由這兩條 村莊的村民開辦。而這個商戶清單，亦有助我們 了解當地區內的經濟活動，例如《輋溪永樂橋碑》 上的「楊子餐館」，再次驗證了五、六十年代新界 原居民移居英國多以開餐館為業的說法。而河壩村 和李屋村的紀錄顯示區內商戶種類多元，從印刷、 傢俬、電器到百貨都有，甚至還有「利南」和「蘭 芳」兩間茶廠。 以上是筆者在這七篇碑文抄錄完成即時的觀 察，日後如能收集更多碑銘，並更深入研究之，應 當能得出更完整的結論。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第17 頁 表二、七篇碑文上商戶或機構名義的捐款7 碑題捐款者捐款 可能之關聯 輋溪永樂橋碑楊子餐館英鎊5 鎊 創修荔枝窩直達東和墟大路小序碑合和館50 銀元 永祥號20 銀元 曾來記10 銀元 永豐祥5 銀元 荔枝窩坑尾壩鋼骨水泥橋碑誌東和別墅8 港幣 280 元紐約「東和會館」 修築孔嶺村通河壩村橋樑碑聯和公司港幣 200 元粉嶺聯和墟「聯和置業公司」 鄧東公司港幣 100 元 益昌港幣 100 元 泰新□□ 港幣 100 元 捷泰公司港幣 50 元 利南茶廠港幣 50 元 蘭芳茶廠港幣 50 元 張水記港幣 50 元 永生祥港幣 50 元粉嶺聯和墟「永生洋 」 合昌港幣 30 元粉嶺聯和墟「合昌號米店」 益豐 港幣 30 元 建華公司港幣 30 元 萬豐隆港幣 20 元「香港萬豐隆蔬菜有限公司」9 李滿記港幣 20 元 立誠行港幣 20 元 廣源港幣 20 元粉嶺聯和墟「廣源酒莊」 和昌港幣 20 元粉嶺聯和墟「和昌米店」 向華公司港幣 20 元 張煌記港幣 10 元 同盛港幣 10 元 曾秀記港幣 10 元 義利港幣 10 元 陳有記港幣 10 元粉嶺聯和墟「陳有記」 信誠港幣 10 元粉嶺聯和墟「信誠洋貨」 廣和港幣 10 元 力成港幣 10 元粉嶺聯和墟「力成」 天和堂港幣 10 元粉嶺聯和墟「天和堂」 曾思記港幣 10 元 光榮公司港幣 10 元 南發祥港幣 10 元粉嶺聯和墟「南發祥山貨店」 好好士多港幣 5 元粉嶺聯和墟「好好士多」 新奐堂港幣 5 元 嘉發港幣 5 元 發記港幣 5 元粉嶺聯和墟「發記咖啡」或「發記理髮」 天全堂港幣 5 元粉嶺聯和墟「天全堂」 泰安行港幣 5 元粉嶺聯和墟「泰安行」 東成港幣 5 元 甄記港幣 5 元 大新港幣 5 元 保山公司港幣 5 元 記港幣 5 元 聯盛港幣 5 元粉嶺聯和墟「聯盛」 打鼓嶺李屋村建橋築路捐助芳名碑務成港幣 100 元 李發記港幣 20 元 張新記港幣 20 元 正生合利港幣 100 元 華記港幣 20 元粉嶺聯和墟「華記」 良奐行港幣 10 元 二 第 18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碑文內容 說明：現據照片、拓片及現場抄寫所得，錄各碑文如次 1. 部份碑題和標點符號為筆者所加，以便利讀者； 2. 碑文經重新排列，並非原碑版式，而捐款名單閱讀方向為上至下，左至右； 3. 使用異體字是此類石碑常見現象，然部份與現今寫法頗為不同。為方便閱讀及避免混淆，原碑上之異體 字和簡體字一律改為繁體通用字； 4. 碑文殘缺或模糊不清者，通常仍能判斷字數，故以「□」表示； 5. 《輋溪永樂橋碑》中，捐款單位多以「卩」表示，筆者按上文下理，判斷為英鎊之意，下文將「卩」一 律改為「鎊」； 6. 筆者考察〈輋溪永樂橋碑〉期間，曾製作拓本，有賴WYNG 基金會工作人員協助，特此致謝。其中一幅 拓本現已交予嘉道理農場相關部門收藏； 7. 為方便讀者重訪石碑，筆者另附位置及今貌照片。 和記港幣 10 元粉嶺聯和墟「華記」 李眾記港幣 20 元 萬雍記港幣 100 元 合利港幣 50 元 新奐隆港幣 50 元 給生利港幣 30 元 蘇記港幣 100 元 正昌港幣 30 元 何俊記港幣 10 元 鍾明記港幣 10 元 蘇基記港幣 50 元 志成印刷港幣 50 元 張球記港幣 20 元 源泰百貨港幣 30 元 天成堂港幣 30 元 天祥貿易港幣 20 元「天祥貿易公司」10 恒豐號 港幣 20 元 光華家俬 港幣 20 元 洪記港幣 20 元 建成電器港幣 100 元「建成電器公司」11 碑文一：《輋溪永樂橋碑》 碑銘位置：西貢十四鄉輋下村東面往井頭山路小溪旁 立碑日期：1958 年3 月23 日 捐款人/ 單位：123 位 籌款總額：英鎊 £227.00、港幣 $120.00 籌款目的：修建一座混凝土橋樑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第19 頁 碑文： 輋溪永樂橋 本橋蒙嘉道理先生、大埔理民府華樂庭長官及桑梓僑胞共同樂助完成。村民等感激之餘，謹將各善長仁翁 芳名列左，以誌不忘！ 侯發 鄧沛林 侯平安 李奕坤 湛國材 溫生 梁灶生 方來清 李壬發 梁錦全 黃亮能 梁廣福 方世傑 溫國輝 李卓宏 李瑞 捐一鎊表： 馮䕃生 宋嬌 石桂明 翁戊奐 黎官源 張穩 廖華 陳黛珠小姐 黎官華 詹飬 李丁福 黃俊才 陳盤生 廖七連 廖清有 廖己保 黃俊邦 何炳喜 梁連發 廖辛發 張福 廖天生 廖耀榮 廖觀奐 陳進田 何清 廖七嬌 黃俊宏 詹世雄 張才 鄒福 吳永光 梁觀友 黃送 李振檥 李田 李貴華 黃天生 傅炳英 陳啟照 文芝 傅亞明 傅譚英 邱炳 陳連恭 李容歡 翁志奐 李卓高拾鎊 李卓賢 蔡秀 李石養六鎊 李文達五鎊半 捐五鎊表： 簡樹生 簡茂叢 蔡國華 簡有 簡水 李漢生 李容發 蔡國英 蔡國榮 李奕平 李庚發 李戊生 楊子餐館 李木 張寬 捐三鎊表： 廖石保 廖戊奐 李伯清 廖養 溫喜 捐二鎊表： 梁連壽 溫國崇 梁耀棠 黃彬 許其奐 陳兆榮 翁勝 彭發 曾觀來 黃三 何九 捐十司令： 黃老現 陳送 杜譚 俞深橋 李□雄 何天生 □天英 吳□□小朋友 □□□□ 黃□喜 陳觀嬌 林靖 李化生 羅發 黃有 鄧根 黃石桂 方榮廷 黃發 李福捐港幣一佰元 李世光五元 蔡偉明五元 張觀娣五元 陳壬娣五元 一九五八年三月廿三日 輋下村：李三、李卓文 第 20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碑文二：《創修荔枝窩村直達東和墟大路小序碑》 碑銘位置：沙頭角荔谷古道近分水凹路口 立碑日期：1921 年1 月 捐款人/ 單位：67 位 籌款總額：銀元 $1,117.00 籌款目的：修建荔枝窩村至沙頭角墟山路 碑文： 創修荔枝窩村直達東和墟大路小序 竊以道路崎嶇，桑梓之交通未便，關山修阻，行人之道路維艱。即如荔枝窩村邊一路直達東和，毘連南約， 踰山越澗，曲比羊腸，附葛攀藤，窄如鳥道，使不為之修治，則熙來攘往，每嗟蜀道難行。惟是修築之費 頗鉅，非綿力所能勝任。今幸仗諸公慷慨，肯解善囊，種斯土之福田，無分畛域，俾得化險如夷，坦途共履， 載馳周道，平蕩同遵，豈不懿歟？是為序。 謹將發起值理及捐題芳名備列於左： 發起人：黃建常、黃建文 值理人：黃建彰、曾世傳、曾世往、曾進昌、黃有倫、曾惠昌 圖 1、《輋溪永樂橋碑》，攝於2021 年5 月16 日。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第21 頁 黃建文捐銀二百元 黃有純捐銀七十五元 黃開東 黃啟光 曾集麟 范炳堃 合和館 吳維杰 吳桂祥 曾上倫 曾熾昌 以上各捐銀五十元 永祥號 李榮騰 黃炳南 吳吉祥 以上各捐銀二十元 何次奎 鄭包倫 何昌流 劉貴光 吳維勳 劉維慶 卓燕江 黃奕鈞 張佩勳 何其魁 黃慶昌 劉新橋 朱潤生 曾來記 黃啟祥 李天祿 以上各捐銀拾元 沈于光 萬三貴 何昌裕 張貴勳 何大章 以上各捐銀五元 張金源 捐銀四元 江國麟 黃永興 何容 何昌麟 何世宏 鄧樹 以上各捐銀三元 羅亞明 陳學章 何稱 陳傳茂 李魁昌 以上各捐銀二元 民國九年仲冬月吉日立 黃毓霖 李聯芳 萬永茂 劉發泰 永豐祥 李華輝 黃慶端 邱紹發 陳發章 吳維恩 葉定英 吳維慶 鄭裕亨 張鳳 何華安 魏北偉 羅奕祥 無名氏 黃建彰 圖 2、《創修荔枝窩村直達東和墟大路小序碑》，攝於2022 年2 月27 日。 第 22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碑文三：《荔枝窩坑尾壩鋼骨水泥橋碑誌》 碑銘位置：沙頭角荔谷古道近坑尾霸小溪旁 立碑日期：1950 年10 月 捐款人/ 單位：135 位 籌款總額：港幣 $5,050.00 籌款目的：修建一座混凝土橋樑 碑文： 荔枝窩坑尾壩鋼骨水泥橋碑誌 溢夫路繞坑尾，原乃往來之孔道，壩迴澗側，素乏行涉之輿梁。茲經鄉黨之聚議，幸得仁翁之樂，裘成集腋， 橋建卧虹，用將芳名勒石，庶使今譽之永垂。善德誌碑，定紉鴻恩之不朽。 茲將捐款芳名列左： 曾旺昌捐六百元翁 曾子生捐三百元翁 曾義和捐三百元翁 王琨翁 曾發翁 曾憲騰翁 曾添友翁 東和別墅 以上各捐二百八十元 曾慶德兄弟翁 曾火標翁 黃炳英翁 以上各捐一百元 李源遠捐九十元翁 曾應梅翁 李兆珍翁 葉祥清翁 宋雲航翁 黃生翁 黃貴新翁 楊譚勝翁 以上各捐六十元 曾震華捐五十元翁 曾裕文 曾繁桂 曾永泰 曾壬昌 曾永常 曾集基 曾益與兄弟 李官仁 李貴有 李炳恩 呂偉才 呂華榕 林英 宋華 何子文 張松 鄧輝元 陳應章 楊仕榮 邱賢璋 鄭其康 鄭旭修 鄭炳容 以上各捐三十元 曾集成 曾集騰 黃國樑 以上各捐二十五元 曾壬發 曾集廣 曾集祺 曾集模 曾觀煌 曾觀妹 曾永有 曾永玉 黃茂蓮 以上各捐二十元 李元捐十八元 曾集釵 曾憲豐 曾炳方 曾天送 以上各捐十五元 曾榮亮 阮華 黃翹英 溫德才 林有 呂炳榮 呂仲和 以上各捐十二元 曾興昌 曾萬昌 曾集芳 曾集麟 曾集倫 曾集勝 曾集楊 曾集琅 曾集球 曾集紀 曾官勝 曾官秀 曾官姐 曾官友 曾官煌 曾憲和 曾憲華 曾運生 曾慶有 曾慶餘 曾永希 曾永球 曾永芳 曾添來 曾子生夫人 黃東來 黃強英 范亞益 范亞義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第23 頁 何漢文 以上各捐十元 曾必昌 曾宏昌 曾頻昌 曾滋昌 曾猷昌 曾集賢 曾集茂 曾集經 曾集科 曾集棠 曾集仁 曾集明 曾集嘉 曾集乾 曾集玖 曾集全 曾三發 曾慶煌 曾慶梅 曾慶明 曾慶輝 曾慶榮 曾庚來 曾官生 曾亞帶 曾有 曾發氏 黃超福 楊仕祥 楊有昌 宋勳元 董事曾集廣、曾集賢、曾集常、曾任昌、曾永泰、曾集勝、曾集乾等仝立 公曆一九五〇年十月吉旦立 九龍城打鼓嶺道聯盛造碑 宋冠儒 巫裕昌 巫福 林官英 以上各捐五元 宋發元 宋炳元 以上各捐三元 宋彩雲二元 圖 3、《荔枝窩坑尾壩鋼骨水泥橋碑誌》，攝於2022 年2 月27 日。 第 24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碑文四：《修築孔嶺村通河壩村橋樑碑》 12 碑銘位置：粉嶺河壩村入口，丹山河北岸邊 立碑日期：1963 年 捐款人/ 單位：170 位 籌款總額：港幣 $7,615.00 籌款目的：修建跨越丹山河進入河壩村之橋樑 13 碑文： 大英一九六三年冬立 善長人翁樂助芳名列左： 修築孔嶺村通河壩村橋樑 李仲莊 彭富華 葉貴 李榮芳 吳志光 羅章 以上捐伍佰元 聯和公司 梁志和 上捐貳佰元 李昌 陳連茂 □汪棠 王盛 怡王泰 鄧東公司 益昌 張強□ 泰新□□ 何□振 □惠生 吳禎祥 吳任 余田 李春波 鄧東 上捐壹佰元 捷泰公司 利南茶廠 蘭芳茶廠 賴英 溫海光 羅坴 張水記 曾新才 羅導民 任羅 鍾華光 司發 鍾貴 永生祥 李長奐 上捐伍十元 湯啟宣 合昌 吳譚 明奐 李洪奐 溫球 溫先 賴其 宏奐 益豐 鍾少 建華公司 吳登 上捐卅元 葉叔母 李國清 李官富 李天送 劉作儒 張強 溫昌 劉產 吳永勝 張尚生 陳泰和 張祥 萬豐隆 鄧添瑞 羅炳香 李滿記 李秀然 王進發 鄧煥抆 吳沐奐 吳端平 李滿桂 徐其 譚松貴 張斯元 張王粦 賴勝 溫僆 李東勝 吳觀容 吳觀粦 吳希 溫保 立誠行 吳佛清 李用安 葉吉餘 黃博 廣源 和昌 向華公司 劉日友 上捐廾元 曾發 張煌記 鄧太煥 鄧煥光 江愃 蔡有 余瑞珍 廖華奐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第25 頁 黃文楷 溫覃來 丘華 陳奐 葉祥 黃有 黎日 張發 張先美 張振炬 張順 黃華 崔玉潘 同盛 張炎 曾秀記 丘觀祈 張㑓 義利 和奐 陳□ 陳有記 吳馬洪 吳奕銘 吳奕查 關水招 信誠 曾保 黃恒 吳馬生 李二妹 葉昌泰 廣和 力成 天和堂 黄石 溫端 劉金 吳□ 陳火林 曾思記 光榮公司 南發祥 上捐十元 生□ 莊奐 好好士多 新奐堂 杜奐 嘉發 發記 天全堂 泰安行 東成 甄記 大新 □□ □□ □□ 福□ 陳□ 保山公司 記 聯盛 鍾金□ 鍾賢揚 鍾良校 鍾金銀 曾□ 上捐伍元 發起人：李榮芳、吳志光、葉□、羅□ 14 圖 4、《修築孔嶺村通河壩村橋樑碑》，攝於2022 年3 月26 日。 塏 第 26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吳房明二仟四佰元 吳永安二仟元 楊官旺二仟元 楊伙有一仟九佰伍十伍元八毛五分 楊運泰一仟八佰四十伍元 楊奐和一仟八佰元 楊明一仟八佰元 吳國樑一仟伍佰元 楊貴壽一仟伍佰元 楊養一仟伍佰元 楊伙容一仟伍佰元 碑文五：《建鳳凰湖公路捐銀芳名碑》15 碑銘位置：打鼓嶺鳳凰湖村公所外，公廁後方 立碑日期：1975 年 捐款人/ 單位：32 位 籌款總額：港幣 $31,087.85 16 籌款目的：修建從鳳凰湖村跨越平源河連接蓮麻坑路之馬路 碑文： 建鳳凰湖公路捐銀芳名如下： 楊樹榮一仟四佰伍十二元 陳水生一仟二佰元 容記包辦酒席一仟元 張根明一仟元 楊發一仟元 楊金房八佰元 楊連有七佰元 吳房有六佰元 楊華福伍佰元 楊全伍佰元 楊英發伍佰元 楊水英伍佰元 楊木伍佰元 楊天送四佰〇伍元 楊煌勝四佰元 楊蓮三佰元 吳坤二佰伍十元 合仔二佰元 林炳炎二佰元 楊土生一佰元 金好一佰元 楊伙八十元 一九七五年立 圖 5、《建鳳凰湖公路捐銀芳名碑》，攝 於2022 年3 月26 日。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第27 頁 打鼓嶺李屋村建橋築路捐助芳名 李錦棠經手： 李錦齊五十盾 李深來五十盾 李錦華十盾 李復林十盾 李滿林二十盾 李金有五百盾 李馬保五百盾 李東福五十盾 李祖壽五百盾 李祖華一百盾 李伙秀一百盾 李少堯一百盾 李煜泰一百盾 李來福一百盾 李復乾廿五盾 李燦培一百盾 李錦添五十盾 李祖仁五百盾 李錦棠三百盾 李錦奐五百盾 李釗文一百盾 李何清一百盾 羅伙林、羅燦共三百盾 鄧森福五十盾 楊英來五十盾 楊英發廿五盾 易來有廿五盾 文石根廿五盾 葉官求廿五盾 碑文六：《打鼓嶺李屋村建橋築路捐助芳名碑》 碑銘位置：坪輋路塘坊村巴士站旁 立碑日期：1976 年 捐款人/ 單位：175 位 17 籌款總額：港幣 $6,304.00、荷蘭盾 ƒ4,930.00、英鎊 £640.00 18 籌款目的：修建從鳳凰湖村跨越平源河連接平輋路之小路 碑文： 張耀粦廿五盾 何輝一百盾 羅國奐五十盾 林偉鵬一百盾 楊遠光一百盾 杜錫培一百盾 杜榮五十盾 萬家樂十盾 江明十盾 伍松喜二十盾 合共計荷盾四仟九佰三十盾正 李土耀經手： 李木穩一百磅 李水耀一百磅 李承就一百磅 李澤南十磅 李錦清十磅 李伙有六十磅 李錦培一百磅 李水林五十磅 羅煙林五十磅 李土耀十磅 李南三十磅 李潤南二十磅 合共英磅六百四十磅正 李才經手： 務成一百元 李發記二十元 張新記二十元 張國光五十元 李成二十元 唐譚五十元 翁隆楷五十元 正生合利一百元 華記二十元 李章二十元 勞登二十元 溫十姑二百伍十元 麥成五十元 梁賢五十元 李膺一百元 合共港銀八百廿元正 李連勝經手： 陳炳梅二百元 李金好十元 吳三伯二十元 良奐行一十元 陳連茂一百元 和記十元 陳明炎一百元 李眾記二十元 江慶森五十元 徐達十元 廖發五元 羅天送五元 姚煌有十元 鄧華十元 陳安榮二十元 何樹穩二十元 陳榮貴十元 杜土金二十元 振中二十元 楊才五十元 葉永新一百元 萬遠孚二十元 羅奐華二十元 萬雍記一百元 楊連友二十元 江籌五十元 曾番四元 陳喜五元 唐漢文十元 廖泉五元 楊貴壽一百元 李晃耀一百元 楊養一百元 吳國良二十元 楊水齊二十元 楊伙有二十元 楊明一百元 楊奐和四十元 楊煌勝二十元 楊炳坤五十元 侯林三十元 馬炳泰五十元 侯火泰五十元 楊金煌十元 合共港銀一仟七百四十四 元正 李家新經手： 第 28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合利五十元 陳洪二十元 羅金二十元 劉林二十元 巫國良二十元 劉化鵬二十元 葉潤三十元 姚華三十元 梁松二十元 單同三十元 陳輝三十元 熙松二十元 唐金旺一百元 鍾利一百元 新奐隆五十元 給生利三十元 蘇記一百元 李源一百元 正昌三十元 葉華三十元 李康五十元 合共港銀九百元正 李木祥經手： 李木祥一百元 陳結二十元 何俊記十元 姚子高五十元 鍾明記十元 蘇基記五十元 志成印刷五十元 張球記二十元 源泰百貨三十元 天成堂三十元 何中源三十元 天祥貿易二十元 恒豐號二十元 謝榷二十元 黎金發二十元 黃韋秀二十元 羅浩輝二十元 張泰康二十元 陳飛雄五十元 王善明二十元 李粦就二十元 李家新一百元 李英偉一百元 周國強二十元 光華家俬二十元 蔡怡豐五十元 李培輝二十元 洪記二十元 李福祥五十元 張瑞棠三十元 李生三百元 民國六十五年十二月十五日村代表李木祥題 三省行石廠造19 電話（12）九〇〇四五六 容記筵席一仟元 李慶發二百元 李達才一百元 李金林一百元 李增林一百元 李國才二百元 李秋一百元 楊定一百元 李全五十元 徐金洪三十元 建成電器一百元 高生二十元 李華二百元 熊日堅一百元 合共港銀三仟六百九十五元正 圖 6、《打鼓嶺李屋村建橋築路捐助芳名碑》，攝於2022 年3 月26 日。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第29 頁 區牛貳佰元 梁就壹佰元 關炳壹佰元 張庶壹佰元 區潤壹佰元 潘松壹佰元 佳華壹佰元 友 蓮壹佰元 張新番壹佰元 廖廣壹佰元 張桂銳壹佰元 丘國和壹佰元 丘春華壹佰元 盧敬壹佰元 區海權壹佰元 潘樹壹佰元 何順壹佰元 黃昌壹佰元 區滿添壹佰元 梁盈陸拾元 李志森伍拾元 張健良伍拾元 張錦明伍拾元 張友伍拾元 張仲民伍拾元 李雲伍拾元 陳球安伍拾元 陳姑伍拾元 鄭健南參拾元 溫永良伍拾元 劉永良伍拾元 區成伍拾元 碑文七：《本中路較街燈簽錢芳名木牌》20 碑銘位置：原位於粉嶺馬屎埔村，現由義工收藏 立碑日期：1970 年代 捐款人/ 單位：32 位 籌款總額：港幣 $2,640.00 籌款目的：修建馬屎埔村中的街燈 碑文： 本中路較街燈簽錢芳名： 總數共簽錢貳仟陸佰肆拾元 共支出壹仟捌佰捌拾肆元 仍存柒佰伍拾陸元 圖 7、《本中路較街燈簽錢芳名木牌》，攝於2021 年7 月25 日。 第 30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1 科大衛、陸鴻基、吳倫霓霞，《香港碑銘彙編》 （香港：市政局，1986），頁3。 2 〈創修荔枝窩村直達東和墟大路小序碑〉雖已收 錄於蕭國健書中，但蕭氏只有紀錄碑上序文及發 起、值理人姓名，而未見捐款名單，亦將文中「附 葛攀藤，窄如鳥道」誤植為「窄如寫過」，故亦 收錄於此。見蕭國健，《香港華文碑刻集：新界 編（一）》，頁5。 3 蔡思行，《戰後新界發展史》，（香港：中華書 局，2016），頁170。 4 蔡思行，《戰後新界發展史》，頁137-138。 5 James Hayes, The Great Difference: Hong Kong’s New Territories and Its People, 1898-2004. Hong Kong: 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s, 2012. pp. 75- 77. 6 此人在1975 年以港幣捐款，在一年後卻以荷蘭 盾捐款。除非他剛好在1975 年移民荷蘭，否則 難以排除只是剛巧同名同姓，而實非同一人的可 能。 7 除特別註明外，粉嶺聯和墟的商戶名單取自李皓 暉，〈新界墟市：粉嶺聯和墟〉，衛奕信勳爵文 物信託研究報告，（香港：2016 年），頁75； 以及〈聯和墟一炬損失廿五萬〉，《華僑日報》， 1968 年4 月4 日，頁14。 8 根據阮志博士訪問村民所得，東和會館是來自蓮 麻坑村的移民1965 年才在美國紐約建立的客家 崇正會館。東和會館的名字出現在1950 年的石 碑上，而且以港幣捐款，是代表美國的東和會館 在更早的時候已經在沙頭角建立，還是代表當時 在沙頭角另有一間同名的機構？這仍有待考證。 見阮志，《中港邊界的百年變遷，從沙頭角蓮 麻坑村說起》，（香港：三聯書店，2012），頁 35-36。 9 此公司現存，未知是否相關。 10 現今上水有一間名為「天祥貿易公司」中藥行， 未知是否相關。 11 現今上水有一間「建成電器公司」，未知是否相 關。 12 碑題為筆者所加。 13 據村民所說，如今所見之橋樑為後來重建，非當 時之原橋。 14 後兩位發起人姓名被加固混凝土遮蓋，無從得 見，估計為捐款較高的葉貴和羅章。 15 碑題為筆者所加。 16 並未包括容記酒家舉行酒席之費用。 17 不包括容記酒家。 18 並未包括容記酒家舉行酒席之費用。 19 今粉嶺銘賢路近和合石墳場仍有同名石廠，很可 能為同一間。 20 碑題為筆者所加。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第31 頁 一、引言 清代文獻資料提到，19 世紀廣東戲班可以區 分為「本地班」和「外江班」兩大類別，本地班屬 「土班」，主要在鄉村演出，按例不許在城內公演， 而城中官紳遇有賀壽和宴請時，則多會延請唱昆腔 的外江班。然而兩廣總督瑞麟主政期間特別愛看本 地班，經常在衙署及萬壽宮等地安排演出，各級 地方官員都在被邀之列。1 現存關於清代同治年間 （1862-1874）粵劇解禁的論述裏，亦特別強調瑞 麟「奏准粵班復業」所起的關鍵作用。2 同治十一年（1872）正月，瑞麟授意官員在 廣州大佛寺「善後局」開戲，傳令本地班周天樂 到來演出，不過該班正在澳門演戲，要推遲數天 才能抵達。同年七月，瑞麟又令官員在廣州萬壽 宮開戲，再傳召周天樂，剛巧該班在鄉間演出， 推延至二十七日才到達，翌日中午立即開演，至 晚上九時當巡撫張兆棟和總督瑞麟等官員離席後， 周天樂驟然停演，儘管負責筵席安排的南海知縣要 求其繼續，最後都不得要領，原來戲班要趕赴香 港的檯期，希望儘早收拾趕往碼頭。3 本地班十分 重視香港和澳門的檯期，連南海知縣延留都不聽， 只因「民間演劇，約非二百元不可」，而到衙署演 出，則「每一日只得四十元」4， 兩者相差達五倍 之多。這些從廣州乘火船到香港的戲班，除在戲園 獻技外，還參與油蔴地天后誕和盂蘭勝會等神功戲 演出。 據說1919 年宏順公司組織「祝康年」班時， 伶人合約訂明演出地點以省港兩地城鎮為主，其 後為不少戲班仿傚，遂出現「省港班」一詞。5 過 去不少研究者對20 世紀省港班都作過深入探討， 並分析粵劇如何在城市文化脈絡中發生各種變化， 從而邁入新的發展階段。6 然而從上文可見，廣東 戲班早在1870 年代已經穿梭穗港兩地，究竟這些 跨境演出是如何安排的呢？戲班和戲園之間又如 何聯繫起來？本文希望透過早期報刊、政府檔案和 香山（今中山市）小欖何氏的家族資料進行分析， 嘗試探討早期戲班公司的經營方式，以補充相關研 究的空白。 二、19 世紀香港戲園與廣東戲班 香港最早的劇場在1845 年於中環下市場出 現，屬臨時場地，由鴉片戰爭期間專門做英軍補給 生意的盧亞貴所經營，安排業餘演員演出西方戲 劇。7 華人聚居的太平山區，在1851 年已經建有華 人戲園。8 1853 年有內地戲班在太平山區獻技，票 價是一盧比（one rupee）。9 1856 年報章刊載上環 大水坑「潄芳戲園」出讓的告白，這是迄今所知最 早具名的香港華人戲園，但其中只提到該物業有五 間房和可以用作儲存乾貨的倉庫，沒有舞台和座位 數目等資料，未知是否設有固定坐位。 10 1860 年代，西營盤第一街出現泰來戲園。11 太 平山區則有昇平戲園和同慶戲園。1870 年高陞戲 園在皇后大道新填海地段落成啟用，同一時間香港 竟有四間戲園在競爭，結果是汰弱留強，泰來的名 字自1872 年起不再見於差餉徵收冊，估計於1871 年結業。1877 年昇平改名普樂戲園繼續經營，12 最 後卻毁於1886 年農曆新年前夕的一場大火之中。 直到19 世紀末，香港島上就只剩下高陞和同慶（原 址重建後改名為「重慶」）兩所戲園。13 這些戲園所表演的戲曲節目，多來自廣東 土班。從碑銘資料所見，清代咸豐年間（1851- 1861），元朗十八鄉大樹下天后廟和大澳關帝古 廟已經有演戲活動，而1869 年大坑天后廟重修 時，廣東名班「堯天樂」就捐出了兩大員。14 早於 1852 年，外文報刊已提到太平山區有戲班從內地 來港表演。15 1856 年四環盂蘭勝會在西營盤（West 1870 至1910 年代香港戲園的營運與寶昌公司 林國輝 非物質文化遺產辦事處 第 32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Point）舉行，戲班從佛山請來。16 1873 年《東華 醫院徵信錄》「局內同人」欄列出「丹山鳳班」、 「普天樂」和「兆貞祥班」三個戲班的名字。17 1877 年《徵信錄》的收支帳項中有「同慶戲園縁 部計開」一欄，載有八個戲班捐款的紀錄。18 截至 19 世紀末，該進款項改稱為「高陞重慶兩戲園各 班縁簿總列計開」，1893 年《徵信錄》這一欄就 列出27 個戲班名字。19 查閱東華醫院歷年的《徵信錄》，瑞麟最愛看 的三個本地班——普豐年、堯天樂及周天樂都曾到 港演出。可見香港開埠至19 世紀末數十年間，位 處港島北岸的華人戲園，已經成為內地戲班的固定 演出場所，加上很長一段時期廣東境內禁開戲園， 而遇上國喪禁止作樂或城市治理的需要，亦會明令 禁戲。當時穗港兩地已有固定火輪航班，方便廣州 居民到香港消費，甚至專程去戲園看戲，所謂「香 港名班薈萃，而往來之船價又極公道，儘有專為聽 戲而至香港消停數日者。」20 可見香港戲園的顧客 對象，除了本港華洋居民外，還包括內地的觀眾。 三、香港華人戲園經營方式 華人戲園佔地廣大，從購地到建築皆涉及龐大 資金，並需依仗具有相關經驗的人員營運，以承擔 延聘戲班、宣傳、售票、保安和維持場內秩序等責 任。早期戲園容許包廂飲宴，供應餐飲之餘，還要 小心防火，再加上政府對華人夜間出外活動和劇場 演出有各種規定，經營者亦須作出配合。 同一時期的上海戲園採用「班園合一制」，戲 園業主兼任戲班班主，備有一個基本演員齊全的戲 班來供應節目。21 同樣模式亦見於20 世紀上半葉 南洋一帶的華人戲園，根據伶人回憶，當地戲班 都是以戲園為主體，「所有老倌、手下，以至衣、 雜箱都受僱於戲院，因而全班人馬就固定在一個戲 院開演。」22 但為了吸引觀眾買票入場，需要經常 從省港兩地邀請老倌到來登台。然而香港戲園業主 多視戲園為投資，其中泰來的楊昭和普樂的鍾錦貞 都以物業致富，至今仍未發現他們有兼營戲班的證 據。23 值得留意的是，當時廣東境內本地班以演出神 功戲為主，各地負責神誕的主會（即請班唱戲的主 人或代表）必須提早到位於廣州黃沙的吉慶公所訂 戲。24 這些戲班在神功戲檯期與檯期之間，也會到 香港戲園獻技，以增加收入。25 然而戲園與戲班之 間需要由中間人作聯繫，戲班才能夠配合戲園的空 檔，依期到港演出。同時，隨著粵劇蓬勃發展，一 些商家亦看準商機，成立公司安排戲班演出，除了 租用紅船和提供戲服外，更招聘伶人組成隸屬於公 司的戲班。26 現存檔案資料載有不少香港戲園承租者的名 字，如同慶榮記 27、普樂泰記 28、昇平的興記和公 合29、重慶同記30 ，以及高陞的興記、成記31、高 亞祥（Ko Acheung 音譯）32、亦園公司（Yik Yuen Cooper 音譯）33、何紹基（Ho Shiu Ki 音譯）34、 廣晉公司 35、黎廣（Lai Kong 音譯）36 和榮記 37。 相信其中部份租戶純粹充作中間人訂戲到香港演 出，另一部份則屬戲班公司，租用戲園來讓其自組 的戲班表演。前者的經營方式，從下列兩樁法庭新 聞或可看出些端倪： 個案一：昇平戲園的欠租官司 昇平戲園位於上環荷李活道，同一地段曾經 是「潄芳戲園」所在，1872 年昇平拆卸重建時 併入毗鄰兩個地段，38 成為盤踞在荷李活道與普 仁街交界處的宏偉建築；同年9 月，俄國皇子 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Grand Duke Alexei Alexandrovich）訪港，期間曾到戲園觀劇，由港督 及巡捕官全程陪同，戲園主人更在門外恭迎。戲班 當天演出了《指日加官》和《六國封相》等劇目， 由伍廷芳作現場翻譯。39 1873 年香港戲園踏入割喉式競爭階段，昇平 的經營環境變得十分艱難，先是業主吳集亭（Ng Chap Ting 音譯）把戲園連同郭北興記的租約一併 出讓予新業主鍾求（Cheong Kow 音譯），但郭北 在1874 年6 月棄租，直接把租用權轉手予朱植和 簡求所經營的公司。該約訂明租用四年，「按櫃銀」 高達5,000 元，約滿後租戶始得取回。然而公司沒 有依時交租，欠款達2,000 元，最後業主告上法庭， 而簡求在求情時指，承租後一年內已虧損了10,000 元，然而法官不信有虧損之事，反指戲園一直開門 演出，最後判被告需分兩個月把欠租交回。40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第33 頁 從上文可知，昇平戲園的租約長達四年，租戶 要繳納巨額按金，還要按月交租，但承租權卻可以 中途轉讓。昇平戲園轉換租戶的告白見於《循環日 報》。該報亦曾刊登高陞戲園承租權轉手的告白， 按櫃銀為3,000 元，同樣標明園內「傢私什物」一 併歸新的承租者所有。41 可見這些租戶都有一定的 經濟實力，願意簽訂長約，並負責提供園內傢私和 演出設備。 個案二：同慶戲園承租者股東之間的糾紛 同慶戲園於1865 年在華人聚居的太平山區 開業，西以今普仁街為界，北臨今普慶坊，曾於 1869 年用作接待首位到訪香港的英國皇室成員愛 丁堡公爵（Duke of Edinburgh），不過公爵對中國 戲劇似乎興趣不大，只看了半場《六國大封相》就 離開，沒有留下欣賞華商為他準備的《阿蘭賣豬》 等劇目。42 同慶早年的經營方式，可以從1868 年 一場官司中看到些線索，原告是在同慶經營糕點 茶水檔（refreshment stall）的鄧阿日（Tang Ayat 音 譯），他在被告區同（Ow Toong 音譯）等人邀請 下，合股承辦戲園內的戲劇表演，全部共24 股， 每股70 元，但並沒有訂立合約。辯方指鄧阿日祗 佔有一股，但未付過真金白銀，而是以提供伶人膳 食作入股條件，但鄧反指他已交付入股費，並追討 他供應戲班膳食的開銷58.36 元，希望能取回所有 費用共128.36 元。最終法官判被告祇需賠償膳食 方面的開支。 這樁官司有幾點值得注意：1. 承租者股本總共 祇有1,680 元，股東間沒有訂立合同，而且未有提 到向戲園支付訂金，估計祇屬短租戲園的臨時商業 組合。2. 這類臨時組合顯然不是戲班公司，但與伶 人和戲園定必有某種聯繫，否則難以租到戲園和安 排演出，案中由糕點茶水檔經營者充作股東就是一 例。1876 年《申報》論說指有伶人在香港「設館 演戲賣錢」，43 這類臨時組合的股東會否包括伶人 在內，值得作進一步研究。3. 從其他報導得知，同 慶戲園設有房間作戲班宿舍（dormitories）44，而 這裏則明確提到戲班膳食要由承租者提供。 普樂戲園在1880 年代也提供短租，「逐檯租 賃，六日六夜為一檯。」正月屬戲園的旺季，租金 為200 元，但每個承租者最多只可取得三檯戲的檯 期。租戶亦須與業主訂立合同，「如不立合同單， 不得為實據。」45 該戲園地段原屬昇平所有，1876 年易手後，戲園更名為普樂。提供短租有利各式戲 班和藝團租用戲園作短期表演，而節目多樣化則有 助於吸引觀眾入場。當時園內有西式表演，還有外 籍女伶登台獻技。現今所知香港最早出現的兩套粵 劇時事新戲，亦是在這個戲園出現。46 早期華人戲園投資者需要承受不少風險，樓房 設施老化容易發生意外，風雨侵蝕至結構朽壞就會 被迫停業，甚或要拆卸重建，昇平戲園重建後未能 挽救頽勢，最終被公開拍賣，47 其後繼者普樂戲園 則毁於大火，48 該地段後來被用來興建民房。49 至 於佔地達兩萬平方呎的同慶戲園，1885 年曾登報 公開拍賣50 ，後因屋頂部份塌下須在1890 年重建， 易名重慶繼續營業，然而新設施對票房似乎沒有幫 助，1904 年承租者亦破產收場。51 1860 年代香港戲園肯定是有利可圖的事業， 否則不會出現多間戲園鼎足而立的情況，但1880 年代太平山區戲園的經營漸趨困難，至1890 年代 廣州和佛山開始出現戲園，相信為香港戲園的票 房帶來更大的壓力。52 不過伶人和戲班卻有另一番 景象，當時伶人收入倍增，有説1893 年前後部份 著名演員年薪可達5,000 至_______9,000 元，53 其他低級 演員每年收入則有600 至1,200 元。這時期廣東戲 班不獨來往於省港兩地，更遠赴上海和外地演出， 並利用新式報刊的廣告作宣傳。通商口岸經濟繁盛 和海外華人社群壯大，帶動了娛樂需求，戲班組班 活動更見活躍，有海外戲園托返粵伶人「買人到金 山演劇」54，香港島上亦有人計劃組班到九龍演出， 香山小欖何氏的戲班公司，正是從這個時期開始發 跡。 四、何萼樓家族與寶昌公司 何萼樓二兄何華生於1878 年在廣州創立寶昌 公司，半年後他又在香港開辦華記，其他兄弟亦相 繼加入協助打理。55 《香山小欖何氏九郎族譜》沒 有提到何華生與戲行的關係，祇說他「英敏，善商 賈，有端木風，創業起家，貧能致富。後四弟萼繼 其業，擴而充之。」。值得留意的是，《香山小欖 第 34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何氏九郎族譜》提到何氏十世祖何景周愛好雜劇， 而他是該族四大房之一——「對山祖」的本房始 祖，乾隆年間（1736 年至1795 年）對山祖與何萼 樓兄弟所屬的「菊廷祖」於鳳嶺以南合建祠堂，光 緒年間（1875 年至1908 年）兩房又合力重修祠堂。 56《香山小欖何氏九郎族譜》中加入這條資料，似 暗示族人對戲劇演出早有認識。 寶昌公司是20 世紀最具影響力的戲班公司， 但過去研究粵劇史者多集中描述其與伶人的關係， 較少觸及其組織和運作。從檔案資料可知，寶昌在 發軔之初，主要負責安排伶人到地方上演戲，其本 身擁有數個戲班，然而顧客如希望聘用其他戲班， 寶昌也可代為聯繫。華記是寶昌在香港的分號， 但性質有點不同，其主要業務是租用戲園來開戲 （producing plays），然而所有金錢往來，皆會歸 入廣州總店的總帳，可見華記從來不是獨立營運。 如果演出的戲班是由寶昌從內地安排到港，無論其 是否屬於寶昌自組的戲班，戲金都記入寶昌帳目， 華記不用支付分文。到1896 年，何氏兄弟在澳門 設立另一分號——寶記（Po Ki 音譯），成為一所 業務遍及穗港澳的戲班公司。57 根據伶人回憶，清末民初的戲班公司，除了要 提供戲服和租用紅船外，「還出面招聘和僱用藝人 組成一個或幾個戲班」，而戲班招牌會掛在吉慶公 所廳廊，「以便各地主會看牌訂班。」58 寶昌在廣 州開業時，據說曾與另一名股東合營其中一個戲 班，但只維持了數年，該股東就退股。另一個說法 是該股東其實是寶昌的合伙人，但股份後來被何華 生買回，得以全資控制了寶昌。同樣地，華記在香 港開業初期，據說曾有姓何和姓呂兩位生意拍檔， 短租普樂戲園來安排表演，後來才由何華生獨資擁 有。59 1870 年代普樂戲園曾有一位經理名叫何亞 明（Ho Aming 音譯），專門負責請戲，任職長達 十年，未知是否何氏兄弟的其中一位生意拍檔。60 華記於1881 年開始長租高陞戲園，至 1902 年始 失去承租權。這段時期何氏兄弟的戲班業務非常成 功，華記的資產更超越廣州總號，61 並開始涉足物 業投資，1900 年買下重慶戲園。1912 年戲園被拆 後，地段改用作興建民房出租，華記自此不再經營 戲班演出活動。62 何氏兄弟在何華生帶領之下，實行省港兩地戲 班和戲園一條龍服務，隨著業務擴展，兄弟之間亦 出現分工，先是1883 年由何萼樓到港出任華記的 經理，1893 年何華生病故，死前立下遺囑，指示 何萼樓返回廣州坐鎮寶昌，華記則交由五弟何和林 負責，但數年後何和林逝世，相信在1897 年以後， 寶昌與華記的業務全歸何萼樓所控制。何氏兄弟的 戲班公司由何華生(1850-1893) 創立，其他兄弟最 初祗是受薪任職，直至何華生臨終前，才訂定出各 房人所佔股份數目，其中以排行第二的何華生為大 股東，佔有四股，長兄何宴林、三弟何昭林、四弟 何萼樓及五弟何和林各佔一股，合共八股。這個安 排在何華生死後翌年，即1894 年才訂立合約，由 各兄弟簽署確定，何華生遺囑亦訂明各房可定額支 取每月的生活用費，並同意撥出款項用於家鄉宗族 祭祀活動。遺囑內雖然沒有列明兄弟之間的分工， 但各人都同意寶昌和華記繼續交由何萼樓和何和 林打理，兩人每月因而額外得到100 兩和50 兩的 酬金。63 從上文可見，寶昌公司是香山小欖何氏的家族 生意，祇是何華生和何宴林皆無子，分別要由何 萼樓的二子壽熙和長子壽康入繼，64 加上何昭林在 1902 年退股 65，而何和林(1864-1897) 又在1897 年以壯年離世。何萼樓透過多年訟訴，終能為何和 林的繼嗣子增加監護人，確保遺產不落入其妾室手 中。66 至1920 年代，寶昌公司和華記的業務基本 上全由何萼樓所控制。現今有關20 世紀粵劇發展 的著作中，皆視寶昌為何萼樓所獨有，卻不知在其 初創之時，實在是由何氏兄弟合作經營。 五、寶昌公司的經營方式 從經營角度而言，戲班公司祗屬中介人，能夠 處理好伶人和戲園這兩端的關係，就可以取得檯期 和順利安排演出。寶昌公司成功之處，在於能夠與 華記在穗港兩地作出配合，把粵劇表演作高度商業 化的操作，一方面在香港長期租用戲園，配合香港 觀眾的口味提供表演節目，另一方面則在內地招聘 伶人，從廣州組班來港演出，累積財富後更出資買 下重慶戲園，一躍成為戲園業主，同時又透過華記 繼續租用高陞，在1900 年至1902 年間變相壟斷了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第35 頁 香港戲園的生意。由於材料缺乏，未知其他戲園租 戶是否也曾以聯號方法，於穗港兩地同時經營戲班 和戲園，但寶昌肯定是其中最成功的案例。 19 世紀末至20 世紀初粵劇發展興旺，伶人成 為戲班爭奪的對象，班主力圖邀得具號召力的伶人 加入，甚至不惜以各種手段強留冒起的新秀為己演 出。現存伶人回憶錄中多指控班主對伶人的剝削， 包括使用所謂「撚班花」手段，即先提供金錢予新 「扎起」的年青演員揮霍，再誘勸其簽下以演出作 抵債的「班領」借據，或把其因欠債而簽訂的其他 「班領」騙到手，藉此長期控制演員，期間又故意 把演員放到別班演出，待他們聲名鵲起時，才要求 他們回來無償演出來抵債。據說伶人豆皮梅就不甘 就範，他原屬於寶昌公司的周豐年班，雖然何萼樓 使盡各種方法，他仍堅決不轉到別班，經受各種屈 辱完成「班領」所規定的場次，終得以擺脫戲班公 司的操縱。67 然而從另一個角度看，何萼樓獨具慧 眼，亦提攜了不少演員，壯大了其戲班事業，近人 所寫關於戰前粵劇發展的掌故，就提到千里駒、肖 麗湘、白玉堂、馬師曾、公腳孝及薛覺先等例子。 這些獨當一面的紅伶，都是從寶昌公司屬下戲班打 響名堂的。 20 世紀初寶昌的分號華記雄霸香港戲園，在 重慶和高陞輪流安排粵劇演出，涉及戲班眾多，包 括人壽年、周豐年、國中興及華天樂等，檔期皆經 過悉心安排，以避免互相爭奪觀眾。過去研究者多 引用伶人回憶錄的資料，把戲班公司的東家描述成 一些陰險狡滑的壓迫階層，伶人慘成為搖錢樹。68 然而戲班公司在戲園業主與伶人之間，是否能夠獨 佔巨利？這從下面何萼樓租用高陞戲園的合約中， 或可得到一些啟示。 香港政府檔案處藏有一份1913 年高陞戲園租 用合約擬本的檔案，除了附有租約副本外，還有租 戶何萼樓與業主李寶光（又名李雨農，李陞之子） 雙方律師代表討論合約內容的往還書信，租約為打 印本，其中有承租者（即寶昌公司）用紅筆建議修 訂之處，但大部份不被接受，更有業主律師代表 以黑筆註明某些文句不可刪除。租約原文為英文， 沒有分段或段落標題，為方便讀者了解合約內容， 現綜合雙方信函及合約內容，分作六項譯介如下： 1. 戲園租用期、租金及保證金：租約為期五年，訂明在癸丑年六月十六日（1913 年7 月19 日）開始租用 高陞戲園，月租1,000 港元，承租者另須負責所有相關稅項和開支，期間承租者可以把戲園分租予他人， 但每一次租用不可超過14 天，分租期間所有契約列明的責任仍須由原來承租者承擔。商議合約內容時， 業主李寶光提出承租者要繳交 12,000 元作保證金，其中6,000 元現金交由業主保管，另6,000 元則要存 放在一個業主與租戶聯名的華資銀行戶口中，但何萼樓就銀行存款一項提出反建議，希望用他所持有 位於港島道高台（Togo Terrace）一號的物業作抵押，經估價這所物業價值9,142.85 元，終為李氏所接納。 租約訂明保證金可以任由業主運用，如果租用戲園期間，承租者沒有欠租超過14 天，同時遵守演出場 數規定，約滿時會全數歸還予租戶，但業主不會償付任何利息。69 2. 戲班演出安排：每年必須安排不少於36 個巨型班（principal or big theatrical companies）到高陞演出， 每個班演不少於六日六晚，而連續沒有巨型班演出的日子不可多於兩個月。如未能遵守這項規定，欠 缺一個巨型班要賠款210 元，整年不可欠缺多於十個。承租者也可以安排外國劇團演出或放映電影， 但這類活動整年的總天數不可多於兩星期，而全年沒有任何演出的總日數不可超過兩個月。無論是過 山班、潮州班、外江班、半班或木偶戲班，如擁有少於16 個衣箱，都不可稱作巨型班；所安排的36 個巨型班中，應有超過20 個屬第三班以內（within the third grade），承租者每欠一個這級次的巨型班 則要賠款100 元。所有演出的戲班，來港時都必須以高陞作首演地，如果先在別處演出，業主可以要 求戲園停業。 70（按：從中可見高陞戲園的業主非常重視有新班或新戲在該園開演。） 3. 業主專用設施和租戶贈票規定：合約訂明位於戲園二樓中央的房間及戲台前第五行中央位置的四個座 位全歸業主專用，不包括在租約之內，所有相關票務由業主負責。除此以外，承租者所安排的每一場 演出，都必須把第五和六行中央最佳位置的票預留予業主，日場預留座位16 個，夜場預留24 個，每 第 36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天合共贈票40 張。至於正月初一至初十，或演天光戲的日子（on days when performance is on through the night），每個日、夜場次都要額外給業主50 張上佳座位的免費贈票，合約又訂明業主可要求更多 的贈戲，或把所有贈票集中在首兩天演出中使用。承租者如未能提供贈戲，則要把相應的票價折成現 金支付予業主，訂明數額的贈票足價折現，額外要求的贈票則依票價八折計算金額。這些贈票的式樣 要跟普通票一樣，蓋上相同的印章，不可有其他印章識認，而且贈票更要在演出當天早上八時前送達 業主處。 71 4. 業主專享販物利益：戲園所在地段皇后大道西170 號和190 號地舖、戲園大樓梯前方和外圍空地的租 用和販物安排，皆與租約無涉。至於戲園內販賣水果糕點、茗茶及其他小食，以至租賃竹椅坐墊等業務， 皆屬業主的專利，為此承租者要免費提供兩間房和食水予業主一方的糕點茶水檔租戶使用，而該租戶 在日場及上演天光戲的夜場時，可以在戲園二樓的神廳（joss hall）販賣糕點茶水，營業時間約一小時， 戲園承租者不可以有任何影響業主這方面利益的舉措。如果戲園承租者棄用竹椅，改以籐椅、彈弓床 或外國進口的椅子代替，則需要賠償業主在租賃坐墊方面的損失。72 5. 承租者的責任及限制事項：出租的物業只可用作戲園，售出戲票後如因颱風或暴雨而取消演出，承租 者必須安排退票，以維護戲園的聲譽，另承租者必須遵守公眾衛生和房屋條例，不可進行違法活動， 禁止任何淫穢表演（“Not to perform licentious acts” ），不可在戲園內宿娼或聚賭，除了負責看管的人員， 其他人員不可在戲園內留宿，戲園地庫只可用作儲物，不可用作住宿和煮食。租約期內承租者須承擔 戲園的樓宇和消防安全責任，確保消防裝備數量足夠和運作良好，並負責樓房的維修和保養。業主及 其委聘的建築師和測量師在承租者安排下可以進入戲園，檢視戲園內部的情況。73 6. 終止演出時的租金安排：戲班演出期間如因違反法例或樓房須要維修而終止演出，承租者仍要支付租 金及費用，但如果樓房受地震、火災、颱風或其他不可預測的原因所影響，而不再適合用作演出，承 租者則不需繳交租金，直至維修工程完畢為止。同樣地，如業主堅持進行一些不涉及承租者責任的 維修工程而終止演出，同時該維修項目又因涉及較多範疇而不能在29 日內開展，則承租者可免交租 金。74 從上文可見，承租戲園需要繳付大筆保證金， 絕非一般商人能夠負擔，而業主對租戶有甚多約 束，收取租金以外還干涉演出安排細節，力求有大 型班和新組成的戲班到戲園獻技。至於保留戲園最 佳位置、強制贈票、壟斷戲園內糕點茶水檔經營 權、出租坐墊，再加上緊握戲園內外商舖和攤販的 控制權，處處都保障了戲園業主的利益。反過來 說，戲班公司作為租戶基本上只可獲取票房收入， 除了訂戲和各項宣傳及管理工作外，還要兼顧戲園 的維修和保養，並對觀眾行為負上法律責任，隨時 會因戲園觀眾阻塞通道而被票控，75 行政和財政壓 力甚為大，遇上市道不景或受其他新興娛樂方式競 爭而未能獲得滿意票房時，小則虧本結業，大則破 產收場。 1903 年鼠疫再次肆虐香江，潔淨局討論是否 要暫時關閉戲園，當時高陞的承租者韓頌堯（Hong Chung Iu 音譯）及韓偉文（Hong Wai Man 音譯） 曾去信政府表明反對，表示邀請戲班來港演出已經 要墊支一半的戲金，另要繳付戲園月租和其他雜 費，關閉戲園恐怕就不能繼續經營，76 可見戲園租 戶經常要面對的各種難以預測的風險。 六、結語 廣州城內本無戲園，到1891 年春，兩廣總督李瀚 章批准商人開辦，才出現南關、西關、河南、佛 山四大戲園。77 然而香港早於1850 年代已經出現 商業戲園，吸引不少廣東「本地班」到香港演出。 從現存的檔案照片可見，1870 年代同慶戲園是太 平山區佔地最廣的建築，四周圍以高牆，並設有望 樓，儼如一座堡寨，與其遙遙相對的昇平戲園則採 用中西合璧的建築風格，在荷李活道上獨領風騷。 這些戲園的佈局和演出情況，華文資料皆沒有詳細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第37 頁 描述，以致過去對香港戲園的了解十分有限，甚至 出現誤記的情況。 隨著過去十年相關研究的開展，19 世紀香港 戲園的發展、建築特色和演劇情況，已基本理出一 個輪廓。筆者在這篇短文裏，嘗試進一步探討戲園 的營運方式，發現早期華人戲園多交由租戶營運， 暫未見業主曾經兼營戲班，而芸芸租戶中，大多數 都祇充當中間人角色，聯絡戲班到戲園獻技，甚至 有短租戲園以謀利的情況，但寶昌公司在1878 年 前後卻以聯號方式經營，在穗港兩地分別接洽戲班 和安排檔期，實行一條龍式服務，成為新興城市娛 樂事業的最大贏家，累積豐厚財富，後來甚至購下 重慶戲園，至1912 年戲園拆卸後，華記專注房產 業投資，寶昌公司則仍然是粵劇藝壇叱吒風雲的一 員。過去研究者對寶昌公司的創業經過多沒有觸 及，筆者亦希望透過本文進行補白，為有興趣進一 步研究者提供一個基礎。 註釋： 1 陳志勇，〈晚清嶺南官場演劇及禁戲——以《杜 鳳治日記》為中心〉，《中山大學學報（社會科 學版）》，2017 年第1 期，第57 卷（總265 期）， 頁29 至31。 2 麥嘯霞，〈廣東戲劇史略〉，廣東文物展覽會 編，《廣東文物》下冊（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 2013），頁805。 3 杜鳳治，《調補南海日記（同治十年七月初一 起）》，桑兵主編，《清代稿鈔本》( 廣州：廣 東人民出版社，2007)， 第13 冊， 頁322 和頁 558。 4 杜鳳治，《調補南海日記（同治十年七月初一 起）》，桑兵主編，《清代稿鈔本》，第13 冊， 頁331。 5 劉國興，〈戲班和戲院〉，廣東省戲劇研究室編， 《粵劇研究資料選》（廣州：廣東省戲劇研究室 出版，1983），頁359。 6 參看伍榮仲，〈從太平戲院商業檔案看二十世 紀初粵劇的營運與省港班的發展〉，容世誠主 編，《戲園•紅船•影畫：源氏珍藏「太平戲 院文物」研究》（香港：康樂及文化事務署， 2015）， 頁118 至133。Ng, Wing Chung, The Rise of Cantonese Opera (Hong Kong: 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s, 2015), pp. 38-48. 容世誠，〈「進 入城市；五光十色」——1920 年代粵劇探析〉， 氏著，《尋覓粵劇聲影：從紅船到水銀燈》（香 港：牛津大學出版社，2012），頁59 至90。 7 參見Hongkong Register, 27 January 1846 and 24 March 1846. 8 The Friend of China and Hong Kong Gazette, 17 November 1851. 9 The Friend of China and Hong Kong Gazette, 19 February 1853. 10 The Friend of China and Hong Kong Gazette, 3 January 1857. 11 Tailoy Theatre（或稱Tye-loy Theatre）位於西營 盤，名字見於《差餉徵收冊》（Rate Assessment, Valuation and Collection Book (Victoria City)) 和 孖剌報（The Hong Kong Daily Press）1865 年9 月19 日告白上，所在地段為Lot 565，即後來 「泰來里」（今已不存）的位置，可以確知該 戲園中文名字應為「泰來」。政府檔案註明該 物業是由Yeung A Chew 持有，核對其他資料， 開埠初年有一位富商名為楊昭，與專門替政府 做採購的賣辦Ow A Hoong 關係密切，「泰來 楊昭」的名字見於1861 年華商為華民政務司 高和爾（Danial Richard Caldwell）抱不平的告 白，見「香港鋪民公論」，載於The Friend of China and Hong Kong Gazette, 14 March 1861。 楊昭（Yeong Achew）與Ow A Hoong 的關係， 參考自Kaori Abe, Chinese Middlemen in Hong Kong’s Colonial Economy: 1830-1890 (Abingdon: Routledge, 2018), p.45. 12 1877 Rate Assessment, Valuation and Collection Book (Victoria City), p.31. 13 香港戲園早期歷史研究，可參看容世誠，〈香 港戲曲史上的商業戲園（1865-1910）〉，《民 俗曲藝》，第199 期（2018 年3 月），頁177 至211。吳雪君，〈香港粵劇戲園發展（1840- 1940）〉，容世誠主編，《戲園 • 紅船 • 影 畫：源氏珍藏「太平戲院文物」研究》，頁98 第 38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至117。林國輝，〈十九世紀香港華人戲園〉， 《明報月刊》，2015 年5 月號，頁40 至44。 14 科大衛、陸鴻基及吳倫霓霞合編，《香港碑銘 彙編》第一冊（ 香港： 市政局，1986）， 頁 107，頁109 及頁132。 15 The Friend of China and Hong Kong Gazette, 19 February 1853. 16 The China Mail, 28 August, 1856. 1856 年四環盂 蘭勝會的戲班是從佛山請來，相信是歸入瓊花 會館的本地班，班主是著名粵劇演員阿華志 （Awa Chie 音譯），見《德臣西報》(The China Mail) 1856 年8 月28 日。 17 《1873 年東華醫院徵信錄》，〈局內同人芳名 臚列〉，頁3。 18 《1877 年東華醫院徵信錄》，頁23。 19 《1893 年東華醫院徵信錄》，三集，頁50。 20 〈廣東禁戲〉，《申報》，1876 年10 月13 日。 21 林幸慧，《由申報戲曲廣告看上海京劇發展》 （台北：里仁書局，2008），頁60 至70。 22 新珠、龐順堯、葉弗弱、新雪梅，〈粵劇藝人 在南洋及美洲的情況〉，廣州市文藝研究室編， 《戲劇研究資料》（五）（廣州：廣州市文藝 研究室出版，1981），頁30。 23 根據1868 年《差餉徵收冊》，楊昭（Achew） 是西營盤和中環多個地段的業主。鍾錦貞在物 業投資方面也獲利甚豐，普樂戲園拆卸重建成 住宅，他亦從中得到可觀回報。見Hong Kong Daily Press, 5 May 1891. 24 現存超過60 份吉慶公所訂戲合約，分別藏於日 本東京大學和香港文化博物館，相關研究可參 看陳志勇，〈民國戲班價銀的約定與收取—— 以香港、日本藏粵劇戲班經營文書為中心〉， 《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 年第 6 期（總221 期），頁67 至78。 25 王心帆著，朱少璋編，《粵劇藝壇感舊錄》（上 卷）（香港：商務印書館，2021），頁360。 26 謝醒伯、李少卓口述，彭芳整理，〈清末民初 粵劇史話〉，《粵劇研究》，1988 年第2 期， 頁34。 27 1870 年《差餉徵收冊》同慶戲園佔用者欄寫有 Wing Kee，同慶榮記名字則見於《東華醫院徵 信錄》「局內同人」欄。 28《1878 年東華醫院徵信錄》，頁22。 29 〈昇平戲園告白〉，《循環日報》，1874 年7 月1 日。從該告白得知，昇平原由郭北的興記 租用，後轉由朱植和簡求的公合來承租。 30 同記是重慶戲園的租戶（theatre lessee），於 1904 年破產，見《華字日報》，1904 年11 月5 日。另見The Hong Kong Government Gazette (4 November 1904), p. 1783. 31 〈高陞戲園告白〉，《循環日報》，1874 年6 月5 日。從該告白得知，高陞本是馬金水的興 記承租，租約至1876 年，中途改由胡竹賓和鄭 吉如的成記承租，其中列明興記曾交予業主的 按金3,000 元，轉租後歸成記所有。 32 The China Mail, 14 June 1875. 33 1879 Rate Assessment, Valuation and Collection Book (Victoria City), p. 74. 34 1895/96 Rate Assessment, Valuation and Collection Book (Victoria City), p. 26. 35 The Hong Kong Government Gazette (5 May 1880), p. 354. 36 Hong Kong Daily Press, 4 March 1905. 37 戲園廣告，《華字日報》，1902 年9 月19 日。 38 昇平戲園所佔地段的變化，可參看1871 年及 1872 年《差餉徵收冊》，其差餉估值金額亦由 每年1,000 元增至2,100 元。另昇平重建的消息 見The China Mail, 27 March 1872。 39 〈俄皇子在港觀劇〉，《申報》，1872 年10 月 17 日。 40 The China Mail, 24 August 1875. 41 〈昇平戲園告白〉，《循環日報》，1874 年6 月26 日。〈高陞戲園〉告白，《循環日報》， 1874 年6 月5 日。 42 The China Mail, 6 November 1869. 43 〈論禁戲〉，《申報》，1876 年10 月18 日。 44 The China Magazine, No. 15, Vol.2 (September 1868) p. 45 45 〈普樂園出賃〉，《循環日報》，1883 年12 月 12 日。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第39 頁 46 普樂戲園曾於1881 年及1884 年曾分別上演《火 燒長壽寺》和另一套以中法越南戰爭為題材的 粵劇時事劇，相關研究參見聞朔，〈早期的粵 劇現代戲〉，《南國紅豆》1997 年第6 期，頁 36。另見林國輝，〈《火燒長壽寺》——19 世 紀香港的粵劇時事新戲〉，《華南研究資料中 心通訊》，第88 期（2017 年10 月15 日）， 頁26 至31。 47 〈論禁戲〉，《申報》，1876 年10 月18 日。 48 The China Mail, 2 February 1886. 49 Hong Kong Daily Press, 5 May 1891. 50 The China Mail, 9 June 1885. 51 The Hong Kong Government Gazette (4 November 1904), p. 1783. 52 程美寶，〈清末粵商所建戲園與戲院管窺〉，《史 學月刊》2008 年第6 期，頁107 至112。 53 Charles J. H. Halcombe, The Mystic Flowery Land: A Personal Narrative (London: Luzac & co.,1896) p. 183. 54 〈金山始有梨園〉，《循環日報》，1874 年3 月2 日。 55 The Hong Kong Telegram, 29 July 1913.〈戲院 轇轕〉，《華字日報》，1913 年7 月30 日。 另見Ho Cheng Shi v. Ho Sau Lam, 20 H. K. L. R. [1920], p. 43 56 何萼，何朝淦等重修，《香山小欖何氏九郎族 譜》，頁30 至31 及頁228。 57 Ho Cheng Shi v. Ho Sau Lam, 20 H. K. L. R. [1920], pp. 43-44, p. 48. 58 謝醒伯、李少卓口述，彭芳紀錄整理，〈清末 民初粵劇史話〉，《粵劇研究》，1988 年第2 期， 頁34。 59 Ho Cheng Shi v. Ho Sau Lam, 20 H. K. L. R. [1920], p. 45-46. 60 The China Mail, 9 February 1881. 61 Ho Cheng Shi v. Ho Sau Lam, 20 H. K. L. R. [1920] , p. 44, p. 48. Ho Chiu Lam alias Ho Yin Yong v. Ho San Lam alias Ho Ngok Lau (Pricy Council Appeal No. 151 of 1915), p. 3. 62 從1860 年代至1910 年代《差餉徵收冊》 （Rate Assessment, Valuation and Collection Book (Victoria City)）得知，重慶戲園所在地段的業 權一直由盧氏持有，其中所登記的Lo Achong, Loo A Cheong, Lo A Cheong, Lo Cheong, Lo Cheung 和Lo Tseung 應是同一人，到1893 年始 轉歸何啟名下，及後在1905 年再度易手，改由 C. R. Scott 持有，而在1913 年分冊中業主欄填 上何萼樓名字，翌年物業簡述亦改為「住宅」 （Dwg）。 63 Ho Cheng Shi v. Ho Sau Lam, 20 H. K. L. R. [1920], p. 44; Ho Chiu Lam alias Ho Yin Yong v. Ho San Lam alias Ho Ngok Lau (Pricy Council Appeal No. 151 of 1915), p. 2. 64 何萼、何朝淦等重修，《香山小欖何氏九郎族 68 譜》，頁227 至228。 65 Ho Chiu Lam alias Ho Yin Yong v. Ho San Lam alias Ho Ngok Lau (Pricy Council Appeal No. 151 of 1915), p. 2. 66 The Hongkong Telegraph, 3 September 1915,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25 June 1920. 67 劉國興，〈戲班和戲院〉，廣東省戲劇研究室編， 《粵劇研究資料選》，頁346。 68 劉國興，〈戲班和戲院〉，廣東省戲劇研究室編， 《粵劇研究資料選》，頁345 至347。 69 “Letter from Messrs. Swens & Needham to Messrs. Wilkinson & Grist” dated 31 January 1913, in “Correspondence re Crown Lease of Ko Shing Theatre 6”. [PRO Record ID. HKRS64-8-3073- 11] “Letter from Dennis Ram & Gibbs to Messrs. Swens & Needham” dated 8 February 1913, in “Correspondence re Crown Lease of Ko Shing Theatre 6”. [PRO Record ID. HKRS64-8-3073-11] “Agreement for a Lease of the Ko Shing Theatre Victoria Hong Kong”, pp. 2-3, in “Correspondence re Crown Lease of Ko Shing Theatre 6”. [PRO Record ID. HKRS64-8-3073-11] 70 “Agreement for a Lease of the Ko Shing Theatre Victoria Hong Kong”, pp.4-5. 71 “Agreement for a Lease of the Ko Shing Theatre Victoria Hong Kong”,pp. 5-6. 第 40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零一期 2022.7.15 72 “Agreement for a Lease of the Ko Shing Theatre Victoria Hong Kong”, pp. 5-10. 73 “Agreement for a Lease of the Ko Shing Theatre Victoria Hong Kong”, pp. 2-9. 74 “Agreement for a Lease of the Ko Shing Theatre Victoria Hong Kong”, p.9. 75 參見《華字日報》，1905 年5 月22 日，《華 字日報》，1905 年7 月17 日及The Hong Kong Telegraph, 2 September 1905. 76 “Letter from Managers of the Chinese Ko Shing Theatre” dated 14 May 1903, in “Letters to Government, Vol. II, 1903 (Correspondence of the Sanitary Board)”, p.441.[PRO Record ID.: HKRS202-1-7-68] 77 《華字日報》，1895 年8 月3 日。 啟事 本通訊創刊於1995年10月，幸得到各學者、文史研究者、學生和讀者的 鼎力支持，至今已經歷26年。基於新的時代、人手調配和資源等各項因素， 本通訊編輯部考慮再三，決定自第101期開始，停發紙本，改以電子刊物形 式，於網上出版；並改為半年刊，分別於1月15日及7月15日刊登，網址為 “schina-publication.hkust.edu.hk”。讀者亦可在香港科技大學華南研究中心網 頁“schina.hkust.edu.hk”中之「刊物」欄目閱讀及下載。懇請垂注。 新的時代需要新的思維，但本通訊的學術原則、努力方向和辦刊宗旨的 初心不會改變。 在此再三感謝一直支持本通訊的各學者、文史研究者、學生和讀者。本 通訊的榮光是歸於你們的。 《田野與文獻：華南研究資料中心通訊》 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