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uth China Research Resource Station Newsletter = 華南研究資料中心通訊, 第一百期

Abstract

[evdate 2020-10-15]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第1 頁 《通訊》從剪刀、漿糊、手工貼、影印的方 式出版到電腦排版的正規印刷，歷經廿多個寒暑， 跨越千禧年代。千禧年前後曾擔心的電腦千禧蟲問 題似乎沒有留下什麼惡果，沒想到當下全球許多學 人都要在新冠病毒的陰霾下與zoom 共處，而《通 訊》也在這個時候醞釀宣佈停刊了。也許是出於一 種無意識的數字迷信，它出刊到第100 期為止，不 是九十九，也不是一零一。不虧缺，不漫溢，很圓 滿。 也許好歹經歷過剪刀、漿糊、貼手抄、影印 的時代，我尤其懷念早期《通訊》粗糙的風格，它 讓我聯想到上世紀20 年代鉛印的《民俗》周刊。 這種聯想不免有點暗自驕矜，《民俗》是破繭而出 的、劃時代的，它後來因為意識形態和人事之爭而 被迫停刊，那場鬥爭是具有學術意義的；《通訊》 是20 世紀末過渡期的產物，從它被貼上一個ISSN 開始，便注定最終要在學術「規範化」的洪流退 場。新時代的學術和排版風格，不容許它在這裡刊 一篇〈寫在前面/ 後面的話〉，在那裡載一段夾雜 許多主觀感受的札記，更少有與上一期某篇文章商 榷，版面設計也不會再在中間某處畫一條花邊或左 下方加一個框框。它的文章逐漸變得循規蹈矩，注 釋滿滿，靠近學刊論文，好用來劃等算分。《民俗》 時代的「清水」君那種對家鄉滿懷情緒的文章，到 了《通訊》時代肯定是要被我們退稿的。 比《通訊》更早退出歷史舞台的是「華南研 究年會」，由於它最後幾年沒有再冠以「第幾屆」 的名義，它沒有如《通訊》一樣以一個「幸運號 碼」結束，而是逐漸無疾而終。之所以說是「逐 漸」，是停辦初期總會有人問：「今年還會辦華南 會嗎？」，後來便沒有人問了。不再問，就等於說 某事真的畫上句號了。「華南研究會」無疾而終， 結束的不止是一個會議，也是某種風格和風氣。它 沒有年度主題，永恆的主題就是「華南」( 和華南 以外)；它沒有近年流行的主題演講，但凡是韋慶 遠、蔡鴻生和楊寶霖等老師發言，就是主題演講， 與會者都會洗耳恭聽；它也有議程，但議程是在開 會前一夜的最後一刻才拼湊出來，因而經常引起凡 事認真的主事者不滿；它沒有什麼經費，也不收註 冊費，但好歹能吃一頓簡簡單單的飯。後來終於有 經費足夠讓大夥兒乘車到鄰近的鄉鎮走半天，走在 鄉間的小路上，在大樹底下暫歇停留，學問人情就 是在笑談間交換的。 讀歷史的我們都十分明白，這樣的文章再寫 下去便是白頭宮女話當年，幸好我們都很能自我安 慰，撩撩幾筆( 敲敲鍵盤) 便說自己在留個歷史記 錄。也可幸的是我們能選用天干地支紀年，不受西 元進化之囿，就說《通訊》是在辛丑年結束的，周 而復始，死而後生。 謹以此短文應黃永豪兄約稿，感謝他多年的 堅持，讓《通訊》能出版百期，儘管我知道低調的 他可能會行使編輯的特權，將這最後一段刪去。我 在此保留作者的權利，與編輯爭持到底，因為再沒 有第101 期可以致函投訴了。 辛丑年人日草就 幸運號碼100 程美寶 香港城市大學中文及歷史學系 .. ` 第 2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歷史人類學可以說是近四份一世紀影響中國 歷史學界最深遠的研究方法和視角。從20 世紀90 年代開始，香港和閩粵一群三、四十歲的青年學 者，戮力推動從田野深處發掘和理解歷史。他們的 研究從「華南」地域發足。因此，也有學者稱他們 為「華南學派」。他們不僅創立研究機構、出版研 究刊物，而且對教學推廣不遺餘力。1997 成立的 香港科技大學華南研究中心和2001 年成立的中山 大學歷史人類學研究中心合辦《歷史人類學》學 刊，2021 年是該刊創刊20 周年。本文試圖從早期 的推動者和參與者的身份出發，以香港的經驗為基 礎，述說歷史人類學在香港的發展及其對田野教學 的推廣和實踐。 一、制度化：以香港科技大學華南研究中心為例 在香港，1940 年代末、1950 年代初可以說是 研究者關注地方社會歷史的一個重要時期。一方 面是南來文人如羅香林等延續國內的民俗學研究 傳統，在香港搜索族譜等地方歷史文獻。1 另一方 面，因為在內地進行田野調查的困難，人類學家 如Maurice Freedman（弗里德曼）和Barbara Ward （華德英）等，選擇在香港進行人類學的田野考 察。2 1950 和1960 年代開始關於香港的研究可以 說是百花齊放：人類學方面有Hugh Baker 研究上 水，Jack Potter 研究屏山，James Watson 研究新田， Rubie Watson 研究廈村，John Brim 研究西貢墟市， 而Eugene Anderson 和可兒弘明則分別研究青山灣 漁民；社會學家有Graham Johnson 研究荃灣新市 鎮，金耀基等學者研究觀塘新市鎮；歷史學家有 James Hayes 研究長洲和新市鎮，多賀秋五郎研究 新界的族譜；宗教節日文化方面有Francis Hsu ( 許 烺光) 研究沙田打醮，John R. G. Mathias 研究錦田 太平清醮，Joan Law（羅美娜) 和Barbara Ward( 華 德英) 研究香港傳統節日; 田仲一成研究戲曲、儀 式和節日，大淵忍爾研究道教儀式；新聞從業員如 Valentine R. Buckhardt 則研究節日、儀式和風俗習 慣；傳教士如施其樂神父(Carl Smith) 研究都市歷 史；法律學家如Peter Wesley-Smith 研究新界的法 律傳統等等，都嘗試通過研究香港的鄉村和都市來 理解中國的傳統社會的不同面相。3 同時，在1950 年代香港的英國殖民地官員和洋行大班等，重新組 織皇家亞洲學會香港分會，通過定期的會刊，記錄 他們在新界鄉村和新市鎮的民俗和歷史調查。4 帶領學生跑到田野，可能始於1980 年至1986 年香港中文大學東亞研究中心由科大衞、陸鴻基、 吳倫霓霞主持的口述歷史計劃和地方文獻彙集計 劃；以及1979 年至1983 年香港中文大學人類學系 學生自發組織的高流灣研究計劃。上述兩項計劃的 研究助理和學生在1988 年共同組織華南地域社會 研討會，並於1991 年改稱華南研究會。這個興趣 團體包括了一些在學界的成員，也包括了走進社會 工作的成員。學會先後出版三部刊物。在2006 年 以前，學會舉辦了不少學界及民間合作的田野考察 活動和學術講座。5 1970 年代末開始的中國改革開放讓研究者可 以在內地進行田野調查。科大衞、蕭鳳霞（Helen Siu）、丁荷生(Kenneth Dean)、勞格文（John Lagerwey）等都是進入華南田野的前緣人物。由於 目光的轉向，香港的研究在80 年代中期以後逐漸 沉寂下來。舉例來說，原來是附屬於社會學系的香 港中文大學人類學系在1980 年正式成系。人類學 系成立之初，只有三位教授。當時正值中國改革開 放，系內出現研究領域的爭論：王崧興秉承其在臺 灣參與的「濁大計劃」的旨趣，希望在香港進行地 方村落的調查，建立區域地方資料庫。這構思得到 當時在社會系任教的華德英的支持。然而，系內其 歷史人類學的田野教學與推廣──香港經驗* 蔡志祥 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第3 頁 他兩位教授認為人類學應該進行他民族的研究，在 中國改革開放的大環境下，人類學系學生的田野訓 練，應該落戶在華南的少數民族地方，因此，帶領 學生在連南瑤山進行田野調查。 1989 年科大衞離開中文大學。1990 年代初期， 香港中文大學人類學系系主任陳其南在蕭鳳霞和 科大衞的支援下，開展《華南地域社會和國家意識 形態比較研究》計劃，結合中青年的歷史和人類學 學者，研究安徽、福建、潮州和珠江三角洲的地方 社會的歷史差異。6 1993 年陳其南離開香港中文大 學人類學系，此計劃也告一段落。 香港科技大學在1991 年成立。校內的人文社 會科學學院人文學部設有三個不同的教學組別， 當中歷史組和人類學組是當時的主要研究、教學組 別。華南地域社會研討會也在這一年正式改名為華 南研究會，並以香港科技大學人文學部為活動的 基地，定時舉行講座。雖然《華南地域社會和國 家意識形態比較研究》計劃在1993 年已經結束， 但前核心成員於1995 年在牛津大學舉辦《華南的 歷史與社會》研討會，嘗試延續文獻、田野的比 較研究。同時討論出版的各種事宜。同年，香港 科技大學人文學部歷史人類學組別的三位成員── 蔡志祥、廖迪生、張兆和──一方面繼承這個計劃 的合作和交流，另一方面也意識到高等學院在香港 推動歷史和人類學的教學和研究的重要性。他們認 為只有制度化的機構，才能有效的推動歷史和人類 學的結合。在牛津大學科大衞和東京大學濱下武志 的鼓勵下，在沒有經費、沒有辦公室和沒有輔助人 員的環境下，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中國經濟史 研究室、香港華南地域社會研究會、香港科技大 學人文學部「在鄉商人」研究計劃和廣州中山大 學歷史系明清經濟史研究室合作設立「華南研究 資料中心」。並在同年10 月出版第一期的《華南 研究資料中心通訊》( 以下簡稱《通訊》)。7「《通 訊》是1995 年10 月15 日開始以季刊形式出版的 16 開刊物，最初只有8 頁紙的內容。假如真的有 所謂『華南學派』的話，該《通訊》可以說是最早 的喉舌。事實上我們辦這份《通訊》的想法很單 純。一方面，我們不希望如一般的通訊，讀者看過 一些相關的學術資訊後，隨手丟去。讀者會珍而藏 之的話，是因為它擁有一些可以為研究者再運用的 材料。另一方面，我們並非要推動地域研究，只是 認為歷史學和人類學有很多交接的地方。要明白 當代，必須明白這當代是怎樣發展而來的。同樣， 瞭解大歷史當然有很多不同的切入點。我們認為其 中一個是從深層的地方文化和歷史入手。因此，打 從一開始，我們就強調田野考察報告和一般圖書館 沒有的文獻介紹和解讀。這應該不是『華南』的問 題。」8 1996 年香港科技大學人文學部歷史組和人類 學組成員在華南研究資料中心的基礎上，成立華 南研究中心籌備處。1997 年7 月，在新任的人文 社會科學院院長丁邦新的支持下，成立香港科技 大學華南研究中心，並且和中山大學、廈門大學、 江西師範大學、嘉應大學等共同建立一個「華南研 究資料中心系統」，互相交流。1998 年華南研究 中心成為香港科技大學的對外展示單位（Showcase Institute）。制度化的結果是香港科技大學提供辦 公室和基本的研究資助；而華南研究中心從成員的 研究計劃和一些委託計劃中的基金的資助，維持日 常的運作。這些計劃包括香港政府的古物古蹟辦事 處資助的「西貢和東九龍地區的古建築物普查」、 香港政府檔案處的「政府檔案處的照片和影片庫 的研究和翻譯服務」、「政府檔案處的檔案資料 的研究和翻譯服務」、衛奕信文物信託資助的「許 舒博士所藏土地及商業文書出版計劃」、日本基金 會亞洲研究中心的「越南胡志明市華人建築物碑刻 收集」、西貢區議會的「西貢歷史、文化和社會」 計劃、大埔區議會的「大埔傳統與文物」計劃、香 港政府康樂及文化辦事處的「香港非物質文化遺產 普查」等。 華南研究中心繼承華南研究會的理念，認為 學術研究不能躲在象牙塔。因此，自中心的籌建 以來，一直著力於歷史和田野的活動，從而推展 學術(Scholarship)、關懷學生(Care)、熱衷研究 (Research) 和培養創造力及好奇心(Creativity and Curiosity)。舉辦了一系列的講座、會議、田野工 作坊，並於2001 年開始，每年舉辦兩屆研究生研 討班等交流及訓練活動。（見表一）9 同時建立資 料庫收集、整理檔案文獻，並且出版《通訊》、半 第 4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年刊的《歷史人類學學刊》、迄今共26 冊的「華 南研究文獻叢刊」、4 冊「泛珠三角歷史與社會叢 書」，以及5 冊香港文化遺產及其他書籍。 研究、分享和訓練是三位一體的整合。以 2001 年7 月16 日至18 日的「塑造故鄉：中國移 民與鄉土社會」學術會議和隨後為期8 天田野考察 工作坊為例，在香港政府研究資助局的「移民社 會與海外聯繫」研究計劃和華南研究中心的資助， 以及中山大學歷史人類學中心、嘉應大學客家研究 中心和汕頭大學潮汕文化研究中心的協助下，舉行 了為期10 天的國際學術會議和田野考察。（見附 錄一及附錄二）參加者除了來自國內外的學者和 研究生外，還有非學界的華南研究會的成員。這個 活動，一方面討論跨地域的移民、社會、經濟、文 化和認同的問題；另一方面，在陳春聲、劉志偉、 馬木池、蔡志祥4 人事先的預備調查的基礎上，以 19 世紀以來經過韓江出洋的路線，製定可資思考 的移民和原鄉社會的問題。工作坊的安排是每天日 間進行考察，晚上除了介紹翌日的考察點外，還包 括圓桌討論會。這個會議，可能就是後來的歷史人 類學高級研討班的雛形。 二、地方文化歷史教學的活動和推廣 人類學強調整體的(Integrated) 研究取向。從 機構的角度來看，整體不僅是研究的方向和調查研 究點的整體，更重要的是如何達至學術界和社區的 跨界的整合和聯繫。下面介紹華南研究中心在這方 面的幾個嘗試。 1. 文化機構的跨界交流 1997 年1 月到5 月，香港科技大學人文學部 的歷史組和人類學組舉辦了4 場、每場兩個講題的 題為「香港創造、創造香港」的講座系列。提出 「……一個社會的歷史與形象並不單只是對事件的 論述及對器物的描繪。作者與推廣媒體的選材、處 理方法、表現形式和理論取向都會影響讀者和觀眾 的理解。無可否認，在這一過程中，香港的學術界 有其獨特的角色；但相比起與大眾有直接關係的文 化機構，可能後者在塑造香港的歷史與形象方面有 更大的影響；與此同時，觀眾及讀者也在追求他們 『理想』中的香港歷史與形象。作者、讀者與觀眾 相互交錯，構成了香港的歷史與形象……。」10 這 個系列除了冼玉儀是香港大學歷史系香港歷史研 究室主任外，其他七位講者都是文化機構的人士。 他們包括香港教育處課程設計總主任、香港歷史博 物館總館長、區域市政總署博物館( 現改稱文化博 物館) 總館長、香港藝術中心展覽部總監、香港電 臺電視部監製、古物古蹟辦事處執行秘書以及香港 旅遊協會公關部經理。而機構則包括推動香港中小 學的總合人文課程（即後來的通識課程）、製作 1980 年代的香港歷史紀錄片《百載盧峰》和1990 年代的社會文化紀錄片《吾土吾情》的監製、啟動 香港文物普查的機構、以及宣傳香港旅遊的部門。 會上出版界的朋友指出缺乏關於香港的高水準的 普及讀物，啟發華南研究中心認識到學問走向民間 的重要性。 2. 田野教學的推動：跨學科的田野學習 1997 到2006 年之間，華南研究中心組織下列 三個推廣田野教學的嘗試。 （i）香港歷史、文化與社會：大學與中學間的教 學介面 （1998-2000）11 1998 年香港史被列入中學初中課程，特區政 府積極推動包括香港歷史和社會的初中綜合人文 課程（即通識教育的前身），鼓勵學生從生活中認 識香港的歷史、社會和文化。因此，在田野中的 教學忽然風行。田野教學，一方面需要足夠的教 學資源來配合；另一方面，沒有適當的教學方法， 會令學生分不清楚耳聞、目睹、和想像的差別，田 野反而會因而被「污染」。1998 年華南研究中心 在香港的大學教育資助委員會資助的「香港歷史、 文化與社會：大學與中學間的教學介面」計劃下， 開展為期三年的活動。「本計劃嘗試建立溝通大 學與中學間的橋樑，讓中學老師們進一步瞭解與 香港有關的新觀念、理論、資料和研究方法，並在 教授香港史時，能更有效地使用這些資源。」12 這 個計劃一方面與政府機構（教育署課程發展處人文 學科組）和興趣團體（華南研究會）合作，另一方 面組成包括中學老師和研究生的10 人工作推廣委 員會。參與者除了學者和中學老師外，也包括公共 文化機構的專家、公共機構、學術團體和出版界。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第5 頁 活動包括研討會、展覽會、講座系列、示範式的田 野考察、建立互聯網頁、出版資料集和舉辦證書課 程。這一系列活動的目的是協助中學老師在教授本 土歷史時，培養出對本土文化與社會的觸覺，既豐 富老師在設計教案時的想法，鼓勵老師帶領學生進 行田野考察、透過與本地人的傾談和接觸，查考地 方碑記與文獻，參觀歷史建築物等活動，並在參與 觀察的過程中，親身體驗本土文化與社會、培養其 學習香港歷史的興趣和主動性，也幫助學生發展其 好奇心及創造力。 這計劃的研討會暨香港史教育資源展覽在 1998 年12 月5 日舉行。參與者有來自4 間大學的 研究香港史學者、來自10 間中學教授香港史的中 學老師、以及與中學香港史課程設計有關人士。研 討會分「香港史教學」、「考察活動經驗」及「香 港史課程設計及教學資源」三節，由中學老師報 告、大學老師討論。參與展覽的包括管理香港古物 古蹟及檔案的機構、博物館、出版香港中學歷史教 科書及香港歷史文化書籍的文化機構。 這計劃在1999 年開始為期一年的「認識香港 歷史、文化與社會」課程。課程分為「證書」與 「非證書」兩種。證書課程的參加者除出席不少於 7 次的講座和4 次田野考察外，更需要編寫一節中 學香港史課程教案。非證書課程的參加者可按各 自興趣，參加講座及田野考察。「認識香港歷史、 文化與社會」課程包括共9 次的講座和6 次的田野 考察、「讓老師們在參與觀察中，親身體驗講堂上 討論的觀念、理論與方法。」13 9 次講座的內容從 文物古蹟、傳統社會、城市發展、以至普及文化， 由專家主講。6 次的示範式田野考察，由導師設計 工作紙和帶領實地考察。6 次田野考察的內容從考 古到當代，從鄉村到都市，以及數次的書展。14 （講 座及田野考察內容見附錄三） 課程結束後，華南研究中心把課程中的資料編 成三冊的資料集，分別為《香港歷史、文化與社 會：教與學篇》、《香港歷史、文化與社會：教學 與實踐篇》和《香港歷史、文化與社會：田野與文 獻篇》。提出走出課堂，與生活結合是理解本地歷 史、社會和文化的重要性。為了推動本地的歷史田 野教學，資料集免費寄贈香港各中學圖書館及研究 機構。15( 圖1) 《香港歷史、文化與社會：教與學篇》內容 詳見附錄四，在此不再覆述。 《香港歷史、文化與社會：教學與實踐篇》 包括8 篇由中學老師撰寫的「教學經驗」，6 篇由 中學老師設計和3 篇由大專老師設計的教案與工作 紙。以科大衞和馬木池設計的「香港傳統農村社會 組織與生活」為例，教案的基本設想為：1. 以活動 教學、非背誦式的教學為本；2. 授課形式以媒體配 合活動為主；3. 教案是7 個35 分鐘的課堂設計， 每節包括20 分鐘活動和15 分鐘討論和講解；4. 鼓 勵學生應用其他學科知識如中文、地理、經濟、藝 術等融會於歷史的學習；及5. 課外習作以分組進 行簡單的研究計劃為主。科大衞和馬木池設計的7 節的教案詳見附錄五。 《田野與文獻篇》包括兩個部分：田野考察 部分包括下列七個田野考察的工作紙，其中三篇由 中學老師設計。( 附錄六) 文獻部分包括香港主題教學的參考書目和教 授和研習香港史的資源機構。 除了三冊的書籍外，華南研究中心設立網頁， 並且在《通訊》建立「香港歷史的教與學」專欄， 試圖長遠的輔助「……對香港歷史社會有興趣的老 師們組織起來，形成自己的團體去探討、解決理論 及教學上的問題……。」16 中學老師在2000 年分 別組成的中國歷史教育學會、香港中史教師會以及 在2016 年香港歷史及文化教育協會等，可以說是 受到這個計劃的影響而組成的。 （ii）華南研究花炮會：從參與觀察到參與與觀察 華南研究中心和華南研究會的成員意識到人 類學的「參與觀察」(Participant Observation) 的「參 與者」(Participant) 和「觀察者」(Observer) 的雙重 身份對理解地方文化的重要性。2000 年組織「華 南研究花炮會」，自此每年皆參與西貢滘西洲農 曆二月十三日舉行的洪聖誕活動。滘西洲是華德 英在1950 年代開始的長期田野調查的基地。島上 有紀念華德英的石碑。17 活動是希望透過組織及長 期參與地方宗教活動來瞭解地方社會。2000 年第 一次的參與洪聖誕時，花炮會成員扛抬燒豬進入 第 6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自的專業，報告相關的資料和觀點。工作坊包括： 1. 歷史與地理：一般介紹；2. 士兵、少數族群和身 份認同；3. 市場、貿易與社會經濟界線；4. 文學與 記憶：沈從文與湘西；5. 關於邊城的電影；6. 語言 與社會：土家與漢語等6 場資料分享和討論會，提 供參加者對不同領域的初步認識。 田野考察點選定湘西。每天的考察在下午4 時 前完結。大部分的考察是共同的行動。但也有一天 由參與者根據自身的學科興趣而分頭調查：如研究 語言的在旅館內與本地人訪談、錄音，分析湘語 的結構；研究文學的走訪沈從文邊城記載的地方； 讀藝術的到黃永玉繪畫的現場；而修讀人類學的 參觀族群廟宇等等。不同領域的同學必須在下午4 時至晚飯前準備簡報，並在晚上8 時開始的討論會 以視像的形式發佈當天的聞見。這個方法有效的體 驗到不同學科的觀察者不一樣的視覺。從而，在不 同學科領域的觀察者身上，相互撞擊、相互補足， 相互學習。 「跨學科的田野學習」是筆者組織、參與過的 最具挑戰性的、最有思想震盪的田野考察。然而， 在學科領域界線牢固的環境下，跨學科的交流分 享，有一定的困難。跨學科的田野的嘗試，也因此 沒有繼續下去。 3. 給學者以外的讀者：公眾史學的嘗試 公眾史學有三個主要的目的：關於群眾的歷 史(on the public: history from below)、給公眾的 (for the public: history for the interest of the public) 和 讓公眾說話的歷史(by the public: history told by the public stakeholders)。華南研究中心除了收集文獻 資料、口述歷史、建立西貢地方的鄉村檔案和進行 節慶等公眾活動的影音記錄外，還出版以中學老師 為對象的教學工具（香港歷史、文化與社會：教與 學篇》、《香港歷史、文化與社會：教學與實踐篇》 和《香港歷史、文化與社會：田野與文獻篇》）、 為地方社會編寫該地的歷史和文化傳統的書籍（馬 木池等編，《西貢歷史與風物》（香港：西貢區議 會，2003）、廖迪生主編，《大埔傳統與文物》（香 港：大埔區議會，2008）、盧惠玲、張兆和編；鄧 聖時輯，《書寫屏山：香港新界屏山鄧氏宗族表述 廟門時被擋下來。黃永豪記錄了這次的事件：「本 會（華南研究會）很多會員長久以來皆有觀察當 地的洪聖誕活動，但是組成花炮會，直接參與當 地的社區活動，卻是首次嘗試。沒有這次的參與， 是沒有人會告訴我們，插在參神用的燒豬頭上的刀 子是不能以刀刃向著神靈的。人們與神靈的關係， 在我們這群『散兵游勇』『亂打亂碰』的行為中獲 得進一步的瞭解。」18 社區成員有共享文化的價值、 共同的禁忌。觀察者是難以知道社區成員共享的、 不需要明言的地方「知識」。因此，邊緣的本地人 (Marginal Native) 的身份，是既可以取得社區的文 化主位（Emic）和客位(Etic) 認知的重要切入點。 每年的花炮會活動包括：1. 介紹滘西洲的社區 情況和歷史、華德英的研究、以及洪聖誕活動的 性質和概況；2. 扛抬參神燒豬和香燭到廟裡參拜； 3. 向滘西洪聖誕值理會捐題戲金和購買花炮抽籤券 （所以，花炮會是節日有份的「份子」）；4. 參與 與居民共同分享的免費午膳；5. 自由觀察島上的酬 神活動； 6. 觀察神功例戲（如跳加官、天妃送子）、 慶祝洪聖誕的官方儀式以及花炮抽籤項目。 花炮會在滘西洪聖誕的進香活動是公開參與 的，不同院校的師生和對地方節慶文化有興趣的市 民都可以自由參加。這是一個嘗試透過參與者和觀 察者的身份，理解地方文化運作的方法，也是聯繫 學界、地方社區和群眾的活動。在2010 年以後， 華南研究中心有關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教育活動、文 化服務及導賞員培訓等工作，是在這樣的構思下， 一脈相承的。 （iii）跨學科的田野學習 田野沒有學科的界線，面對同樣的田野，不同 的學科專業，有不一樣的視點和詮釋。香港科技大 學人文學部包括歷史、人類學、宗教、哲學、文學 和語言學等學科專業。因此，也是跨學科田野學習 的試驗場。 2004 年華南研究中心舉辦了一個題為《跨學 科的田野學習》(Cross-disciplinary learning in the field) 的活動。 活動包括5 月15 日及16 日為期2 天的田野考察前的工作坊和5 月31 日至6 月5 日 為期6 天的田野考察。工作坊由參與的同學就各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第7 頁 本土歷史文化傳統文獻彙編》（香港：香港科技大 學華南硏究中心，2013）。在2012 年開始連續每 年出版《大澳端午龍舟遊涌特刊》，介紹香港最早 的四個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之一的大澳端午遊 涌活動及社區組織，並免費送贈，以作為在大澳進 行文物教學活動之參考材料。 華南研究中心成立以後，建基於1950 年代華 德英的筆記、1970 年代末80 年代初科大衞進行的 口述歷史、以及1990 年代後期到21 世紀初的東九 龍及西貢地區的普查，建立村落資料庫。2011 年 以後，透過中心成立以來在節日田野中收集的文字 和複製材料，以及在2011 年開始的非物質文化遺 產普查的成果，彙集了相當數量的香港節慶文化的 資料。這些和公眾關心的文化傳統的資料，公眾活 動過程中產生的資料，都有助書寫給公眾的文化歷 史傳統的記錄。 總結言之，自1997 年成立以來，華南研究中 心一方面推廣跨界的田野學習，另一方面建基於對 香港的關懷，強調 「……學習不在局限在課堂， 走出課堂的考察與調查，成為教與學的重要組成部 分。」19 三、學步與超越 「從華南研究，我們得到一個通論，以後的工 作就不是在華南找證據。我們需要跑到不同的地 方，看看通論是否可以經得起考驗。需要到華北 去，看看在參與國家比華南更長歷史的例子是否也 合乎這個論點。需要跑到雲南和貴州，看看歷史上 出現過不同國家模式的地區，如何把不同國家的傳 統放進地方文化。我們不能犯以往古代社會史的錯 誤，把中國歷史寫成江南的擴大化。只有走出華南 研究的範疇，我們才可以把中國歷史寫成是全中國 的歷史。」20 華南研究中心的成立，並非囿於地域的研究。 無論最終的目的是瞭解中國的大歷史，還是自我的 挑戰和反思，地域只是一個「工具」，用來聯繫一 群共同信念的研究者，通過相互的學習、衝擊來試 圖承傳過去的知識與創立新的理念和詮釋。21 華南 研究中心的成立，除了服務學界之外，他的一個重 要任務是走出學科界限的象牙塔。在中小學的綜合 人文課程（即後來的通識課程）、社會對物質和非 物質文化遺產的關注的氛圍下，田野教學不僅是要 跳出安樂椅，在教室以外傳授和分享學問。更重要 的是在田野中，我們是跨域的學習者。華南研究中 心多年來推動的是希望在田野中的觀察者，可以從 消極的資訊接收者，成為積極的參與的田野記錄 者。 華南研究中心希望能夠令到在田野的調研者， 在書寫田野的同時也能夠閱讀田野。閱讀田野不僅 是明白碑刻、譜牒等歷史材料的內容和書寫方法。 閱讀者一方面要有整體的觀念，明白材料不是孤立 的存在；另一方面要清楚辨明耳聞、目睹和想像的 差別，也要知道過去的知識是怎樣進入資料提供人 和田野工作者的認知範圍，是怎樣被演繹和理解， 從而傳達到在田野記錄者的民族志中。 華南研究中心在香港推廣的不僅是歷史人類 學的田野教學，各成員嘗試的是跨學科界線的、跨 學校介面的、整合社區的田野學習；努力以積極互 動的田野教學法取代被動接受式的田野教學法。這 樣的工作，需要資源和制度的支援，也需要付出大 量的時間。對於香港的大專學界（或國內外的大專 學界）來說，學科共融的困難阻礙了跨界的相互學 習；基於學術出版與國際化的評估制度與升等的壓 力，窒礙了耗時的積極互動的田野教學的發展。簡 單的說，威權的、指導式的田野教學是省時的、不 會消費學術成本的便利方法。要有效推廣跨界的、 積極互動的田野教學，必須得到大學高層的認可、 田野設計和推動者以及田野的參與者必須謙遜而 包容。香港的經驗，說明推動這樣的田野教學的困 難和面對的犧牲。 註釋： * 本文牽涉很多知名教授。在這裡不特別專稱。 1 羅香林在1949 年來港，先任教新亞書院。1951 年加入香港大學中文系。香港大學馮平山圖書館 的本地族譜，很多是羅氏收集的成果。 2 弗里德曼主要在香港東北和華界接近的沙頭角地 方進行短暫的田野調查並且提出他的宗族理論。 華德英在東北的滘西洲的漁民和客家社會調查， 提出意識模型和族群關係的理論。 第 8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3 關於這些研究， 參考Johnson, Elizabeth, Recording a Rich Heritage: Research on Hong Kong’s New Territories, Hong Kong: Leisure & Cultural Service Dept.. 1997；以及 〈香港主題教 學的參考書目〉，載廖迪生、張兆和、蔡志祥編， 《香港歷史、社會與文化：田野與文化篇》（香 港：香港科技大學華南研究中心，2001）。 4 皇家亞洲學會香港分會在1847 年成立，但在 1859 年取消。1959 年在殖民地官員如Austin Coate、許舒(James Hayes) 等推動下再成立。 這些殖民地官員繼承19 世紀以來關注地方社 會的傳統，出版書籍和年刊(Journal of Royal Asiatic Society Hong Kong Branch) 刊載很多和香 港有關的研究和田野考察報告。關於學會的歷 史和出版，參考學會的官方網頁：http://www. royalasiaticsociety.org.hk/new-page-1。 5 關於華南研究會的發展，參考蔡志祥，〈華南： 一個地域、一個觀念和一個聯繫〉，華南研究會 編，《學步與超越》（香港：文化創造出版社， 2004），頁2-5。華南研究會先後出版了 華南地 域社會研討會，《華南研究》（香港：華南地域 社會研討會， 1994）、華南研究會編輯委員會 編，《學步與超越：華南硏究會論文集》（香港： 文化創造出版社，2004）和游子安、卜永堅主編， 《問俗與觀風：香港及華南歷史與文化》（香港： 華南研究會，2009）三部書。1991 年至2006 年 以前，吸引了很多學者如科大衞、蕭鳳霞、濱下 武志、陳春聲、劉志偉等參加，成為終身會員， 並積極與香港科技大學華南研究中心和中山大學 歷史系聯合舉辦田野活動。近年因為種種原因， 並不活躍。2003 年以前華南研究會都在《華南 研究資料中心通訊》刊登每年的報告。 6 計劃從1990 年開始，以陳其南、蕭鳳霞和科大 衞為核心，比較安徽（鄭立民、陳其南）、福建 （鄭振滿、陳支平）、潮州（陳春聲、蔡志祥） 及珠江三角洲和香港（科大衛、蕭鳳霞、劉志偉、 羅一星）四個地域。成員包括行政核心、調查研 究核心、博士候選人和其他研究生。並且通過關 係，連結各地方的研究者如研究安徽的葉顯恩、 福建的丁荷生、武雅士、潮州的黃挺等。計劃包 括歷史學者和人類學者。以工作坊的形式，到各 研究者的研究點考察，從不同地域和研究方法的 角度，挑戰和激發研究者對自身研究領域的再思 考。前後舉行過四次的工作坊：佛山、潮蓮、莆 田、樟林和前美。1994 年在台南舉辦「寺廟與 民間文化研討會」，並於1995 年出版上下兩冊 的論文集。陳氏離開中文大學後，計劃的資金轉 由香港中文大學亞太研究中心支配，在「華南研 究計劃」的名義下，資助個人的研究。 7 〈活動消息：華南研究資料中成立〉，《通訊》， 第一期，1995 年10 月15 日，頁1。 8 蔡志祥，〈《華南研究通訊》與歷史人類學〉，《中 國社會科學報》，2010 年10 月28 日，第二版。 《通訊》在2006 年7 月改名為《田野與文獻》， 仍然以季刊形式出版。 9 2003 年以後的活動，可以在華南研究中心的網 頁（http://schina.ust.hk/zh）找到。 10 〈活動消息：「香港創造，創造香港」講座系 列〉，《通訊》，第六期，1997 年1 月15 日， 頁15。 11 關於這個計劃的一些理念，參考廖迪生、張兆 和、蔡志祥，〈「香港歷史、文化與社會」資 料集導論：我們的歷史 香港史〉，《通訊》， 第28 期，2002 年7 月15 日，頁9-14。 12 〈活動消息：「認識香港歷史、文化與社會」 課程〉，《通訊》，第13 期，1998 年10 月15 日，頁17。 13 〈「香港歷史、文化與社會：大學與中學間的 教學介面」〉《通訊》，第13 期，1998 年10 月15 日，頁14-18。 14 廖迪生，〈「香港歷史、文化與社會」課程結 業禮致辭〉，《通訊》，第20 期，2000 年7 月15 日，頁3-4。 15 廖迪生、張兆和、蔡志祥，〈「香港歷史、文 化與社會」資料集導論：我們的歷史 香港 史〉，《通訊》，第28 期，2002 年7 月15 日， 頁9。 16 廖迪生，〈「香港歷史、文化與社會」課程結 業禮致辭〉，《通訊》，第20 期，2000 年7 月15 日，頁4。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第9 頁 15 日，頁26。 20 科大衞，〈告別華南研究〉，華南研究編輯委 員會編，《學步與超越》（香港：文化創造出 版社，2004 ）， 頁30。 21 蔡志祥，〈華南：一個地域、一個觀念和一個 聯繫〉，華南研究會編，《學步與超越》，香 港：文化創造出版社，2004，頁1-8； 程美寶、 蔡志祥，〈華南研究：歷史學與人類學的實踐〉， 《通訊》，第22 期，頁1-3。 圖一、《香港歷史、文化與社會》系列 年份1996 1997 1998 1999 2000 2001 2002 2003 合計 學術會議1 2 3 2 1 5 2 0 16 公開講座7 11 13 23 10 27 18 5 114 本地田野考察工作坊1 1 4 6 1 1 15 1 30 境外田野考察工作坊2 1 1 4 1 3 2 0 14 展覽0 0 1 1 0 0 0 0 2 研究生研討班0 0 0 0 0 1 3 1 5 合計11 15 22 36 13 37 40 7 181 表1、1996-2003年華南研究中心的活動統計 17 華南研究會幹事會，〈籌組華南研究花炮會緣 起：組織「華南研究花炮會」參與滘西洪聖誕 活動〉，頁11，及黃永豪，〈華南研究花炮會 活動感言〉，《通訊》，第19 期，2000 年4 月15 日，頁11-13。華南研究會近年淡出花炮 會的活動，活動主要由華南研究中心承擔。 18 黃永豪，〈華南研究花炮會活動感言〉，《通 訊》，第19 期，2000 年4 月15 日，頁13。 19 〈編後語〉，《通訊》，第18 期，2000 年1 月 ,' 第 10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香港科技大學華南研究中心、中山大學歷史人類學研究中心 合辦 「塑造故鄉：中國移民與鄉土社會」學術會議 日期：16-18/7/2001 地點：香港科技大學教學大樓 7332 室 二零零一年七月十六日 主題演講 劉志偉（中山大學歷史人類學研究中心） 「移民」──戶籍制下的神話 第一節：地方傳說與文化認同（一） 1. 周紹明（劍橋大學聖約翰學院） 移民與定居──新儒家的神話 2. 陳其南（交通大學人文社會學院） 地方感的看貌──地方傳說的新意涵 第二節：地方傳說與文化認同（二） 1. 周大鳴（中山大學歷史人類學研究中心） 村落文化與認同意識 2. 張小軍（北京清華大學社會學系） 大槐樹下──洪洞作為移民源地的象徵建構 3. 趙世瑜（北京師範大學歷史系） 想像家園──對山西洪洞大槐樹傳說的歷史人類學 分析 第三節：籍、貫之間 1. 于志嘉（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 明清時代軍戶的家族關係──原籍軍戶與所軍戶之 間 2. 梁洪生（江西師範大學歷史系） 清中葉贛西北移民的祖籍認同──修水「全善局」 研究 3. 曹樹基（上海復旦大學歷史地理研究中心） 生態、文化──清代的移民入籍與土客衝突 4. 邵鴻（南昌大學歷史系） 嘉慶2 4 年湘潭土客仇殺事件

第四節：身份認同的建構 1. 谷淑美（香港就技大學社會科學部） 移民政策及身份認同在香港(1950-80) 2. 潘毅（香港就技大學社會科學部） The Sense of Place: Chinese Migrants in Hong Kong Community 3. 鍾寶賢（香港浸會大學歷史系） 余東旋──築建西式堡壘的華商 4. 劉鎮發、譚世寶（香港理工大學中文及雙語學系） 語言使用與香港認同──過去、現在與將來 二零零一年七月十七日 主題演講 濱下武志（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京都大學東南亞 研究所） 建設家鄉網絡──19-20世紀的華南、香港、東南亞 第五節：海外華僑社會（一） 1. 黃從鼎（美國普林斯頓大學） 超越時空──僑鄉與北美僑刊所反映的新女性形象 2. 程美寶（中山大學歷史系） 網上織網──當代親屬關係的建構 3. 王心揚（香港就技大學人文學部） 十九世紀中國移民定居夏威夷問題之初探 第六節：海外華僑社會（二） 1. 錢江（星加坡大學歷史系） 由海澄到檳榔嶼：馬來半島的福建人社區 2. 謝愛萍（馬來亞大學中國研究系） 馬來亞華人──多族群社會中的調適 3. 黎志剛（澳大利亞昆士蘭大學歷史系） 中山商人的移民模式 第七節：地方經濟與移民 1. 沈艾悌（英國利茲大學東亞研究學系） 山西的開礦、灌溉與地方認同 2. 朱德蘭（中研院中山人文社會科學研究所） 台灣拓殖株式會社檔案與華南研究 3. 陳支平（廈門大學人文學院） 清代閩東的鄉村借貸 第八節：移民與鄉土社會 1. 鄭振滿（廈門大學歷史系） 閩南寺廟與華僑形象 2. 村上衛（東京大學大學院人文社會系） 十九世紀在廈門的歸國華僑 3. 韓振飛（江西省贛江市博物館） 由農民到市民──贛江市福建連江籍移民群體考察 4. 劉義章（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 香港元朗八鄉客家村落的歷史與文化研究 二零零一年七月十八日 第九節：陰、陽之間 1. 蔡志祥（香港科技大學人文學部） 修建墳墓與家鄉關係 2. 宋怡明（多倫多大學歷史系） 黃秀郎的墳墓── 二十世紀初期的華僑、僑鄉與中 國現代化 3. 曾玲（廈門大學歷史系） 山崇拜與華人移民社群之整合──一個關於新加坡 華人社群組織建構的歷史考察 總結發言 科大衞（牛津大學中國研究所） 附錄一、塑造故鄉：中國移民與鄉土社會：學術會議（2001 年7 月16-18 日）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第11 頁 19-7-2001 上午訪問嘉應大學客家學研究中心 1.蔡志祥、陳春聲 介紹田野考察工作坊的安排 2.學術報告 主持：周大鳴（中山大學歷史人類學研究中心） 講者：房學嘉（嘉應大學客家學研究中心） 講題：試論客家圍龍屋建構的生態意義──以梅縣 丙村鎮仁厚溫公祠為例 當日考察：梅州雁洋、丙村 晚上：圓桌討論 主持：黎志剛（澳大利亞昆士蘭大學歷史系） 報告：周建新（嘉應大學客家學研究中心） 講題：粵東石窟河的商貿活動與地方社會──以蕉 嶺縣新鋪鎮為例 考察介紹：陳家村天后廟、公王宮、新埔鎮、南 山村 20-7-2001 當日考察：陳家村天后廟、公王宮、新埔鎮、新 埔墟、南山村 晚上：圓桌討論 主持：邵鴻（南昌大學歷史系） 報告：蔡志祥（香港科技大學人文學部） 講題：松南伍氏家族在泰國 考察介紹：松口、松南情況 21-7-2001 當日考察：松南鎮、松口鎮 晚上：圓桌討論 主持：曹樹基（復旦大學歷史地理研究中心） 報告：馬木池（香港科技大學華南研究中心） 講題：明清時期韓江上流「雙城記」──茶陽與三 河的商業發展與地方社會 考察介紹：大埔茶陽及三河情況 22-7-2001 當日考察：大埔縣茶陽、三河鎮舊商業街及舊城圍 晚上：圓桌討論 主持：谷淑美（香港科技大學社會科學部） 報告：宋德劍（嘉應大學客家學研究中心） 題目：歷史人類學視野中的族群互動與文化認同 ──以豐順縣留隍、東留為例 報告：蕭文評（嘉應大學客家學研究中心） 題目：豐順縣建橋鎮建橋圍張氏宗族歷史與鄉土 社會 考察介紹：豐順縣留隍、東留鎮及建橋圍 23-7-2001 當日考察：建橋圍、留隍鎮老商業街、天后古 廟、萬川古廟及東留的朱氏宗祠 晚上：圓桌討論 主持：宋怡明（加拿大多倫多大學歷史系） 報告：黃挺（汕頭大學中文系） 題目：待定 考察介紹：潮州城內的文物古蹟 24-7-2001 當日考察：潮州城、開元寺、汀龍會館、金山、 西湖 晚上：圓桌討論 主持：陳支平（廈門大學人文學院） 報告：陳春聲（中山大學歷史人類學研究中心） 題目：以「海寇門戶」到「台海跳板」──以柘 林、所城及周邊海域的研究為中心 考察介紹：柘林、所城、風吹嶺、大埕鄉 25-7-2001 當日考察：柘林寨、風吹嶺古道、所城等 晚上：總結討論 主持：趙世瑜（北京師範大學歷史系） 引言人：科大衞（英國牛津大學中國研究所） 于志嘉（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 濱下武志（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 陳春聲（中山大學歷史人類學研究中心） 香港科技大學華南研究中心、中山大學歷史人類學研究中心、 嘉應大學客家學研究中心、汕頭大學潮汕文化研究中心 合辦 「塑造故鄉：中國移民與鄉土社會」田野考察工作坊 附錄二、塑造故鄉：中國移民與鄉土社會：田野考察（7 月18-25 日） 第 12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1) 講座系列 舉行地點：香港科技大學演講聽 C（Lecture Theater C） 時間：上午十時至下午一時（10:00-13:00） 附錄三、「認識香港歷史、文化與社會」課程的講座和田野考察 題目日期主講者 第一講 從古蹟文物看香港歷史1999/1/23 龍炳頤（香港大學建築學系教授、古物諮詢委員會主席） 第二講 傳統社會組織1999/2/27 科大衞（牛津大學教授、香港大學歷史系訪問教授） 第三講 傳統社會生活1999/3/27 廖迪生（香港科技大學人文學部教授） 第四講 十九世紀都市發展1999/4/24 冼玉儀（香港大學亞洲研究中心副主任） 第五講 戰前商業發展1999/5/29 鍾寶賢（香港浸會大學歷史系教授） 第六講 三年零八個月1999/6/26 劉潤和（香港歷史博物館榮譽研究員） 第七講 戰後的經濟與社會 1999/9/18 趙永佳（香港中文大學社會學系教授） 第八講 普及文化與身份建構1999/10/23 吳俊雄（香港大學社會學系教授） 馬傑偉（香港中文大學新聞及傳播學系教授） 第九講 理論與實踐：香港史研究1999/11/27 盧瑋鑾（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教授） 葉漢明（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教授） 蕭國健（珠海書院歷史系教授） 日期考察主題主持者 1999-3-13 9:00-13:00 傳統社會組織──新界北區鄉村社會黃永豪（香港科技大學人文學部助教） 1999-4-10 9:00-16:00 考古發掘工作坊古物古蹟辦事處 1999-5-15 9:00-16:00 傳統社會生活──大澳社區廖迪生（香港科技大學人文學部教授） 張兆和（香港科技大學人文學部教授） 1999-6-5 9:00-12:00 2:00-5:00 都市與商業發展──中西區文物徑（上、下 午考察路線相同，參加者只需選擇其一。） 鍾寶賢（香港浸會大學歷史系教授） 程美寶（廣州中山大學歷史系教授） 1999-10-9 9:00-16:00 二次大戰前後的沿海社區──西貢沿海社區 的發展 馬木池（華南研究中心研究助理） 1999 年末 節日──太平清醮蔡志祥（香港科技大學人文學部教授） (2) 田野考察活動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第13 頁 田野考察題目主持者 大澳田野考察廖迪生、張兆和 香港中上環之旅：早期殖民地的開發程美寳 粉嶺龍躍頭考察黃永豪、譚思敏 西貢古道行：村落與外部世界的連繋馬木池 從新界傳統建築看香港早期居民的生 活及風俗習慣 蘇芳美、林寳英 石湖墟教案袁梅芳 九龍寨城今昔黃秀文 教案主題課堂設計 香港早期居民：香港的主要 民系及姓族 閱讀資料、課堂活動（地圖、錄音分析）、問題討論、工作紙 香港早期居民的生計閱讀資料、課堂活動（地圖分析）、問題討論、習作 香港早期居民的生活閱讀資料、課堂活動（幻燈片、虛擬進入）、工作紙、討論、習作 （編寫我的家族史） 宗族與鄉村社會閱讀資料、課堂活動：（影片、視像）、問題討論、習作（家中宗 教活動調查表） 地方社會組織閱讀資料、課堂活動：（遊戲：誰來建祠堂）、總結討論、習作 香港早期教育與文化閱讀資料、課堂活動：（契據等與文字有關的材料、解讀、私塾教 育所能掌握的文字知識）、討論 題目作者 序言蔡寳瓊 導論廖迪生、張兆和、蔡志祥 考古與香港歷史鄒興華 從古跡文物看香港歷史龍炳頤 傳統社會組織科大衞 傳統社會生活廖迪生、蔡志祥 十九世紀都市發展冼玉儀 戰前商業發展鍾寳賢 三年零八個月劉潤和 戰後的經濟與社會趙永佳 普及文化與身份建構吳俊雄、馬傑偉 香港文學史研究概況綜述張咏梅 理論與實踐： 根治時空錯亂與集體失憶程美寶 香港史與感性史識葉漢明 有趣、有關、有情盧瑋鑾 歷史的塑造蔡志祥 誰人的香港史蔡寳瓊 附錄四、《香港歷史、文化與社會：教與學篇》目錄 附錄六、《香港歷史、文化與社會：田野與文獻篇》中的田野考察 附錄五、科大衞和馬木池設計的「香港傳統農村社會組織與生活」教案 第 14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過往討論明清時期新界的宗族、寺廟、節慶、 風俗、信仰等社區組織與生活等各方面時，不少 學者如華德英(Barbara E. Ward)、裴達禮(Hugh D. R. Baker)、科大衞(David Faure)、華琛(James L. Watson)、華若璧(Rubie Watson) 等都會利用口述 訪談、田野調查等人類學的研究方法或概念，試圖 「自下以上」重構民間社會的歷史。1 他們採用這 些方法的原因之一，或多或少是考慮到傳統中國王 朝的管治力量，難以持續地直接深入縣以下的邊陲 鄉土社會，以致缺乏王朝與上層精英的關注與相關 檔案及文獻。 由兩廣總督徐廣縉（1797-1858）、廣東巡撫 葉名琛（1807-1859）於咸豐二年（1852）八月 十六日具奏，同年十月十二日獲硃批，在台北故宮 博物院登記為〈奏報審辦糾奪抗糧傷斃兵勇之新安 縣民廖家祉等案〉的軍機處檔摺件，2 是迄今少數 保留下來關於清代新安縣在香港新界地區的管治 與司法判決的公文書。在新安縣檔案不復存在的情 況下，更顯珍貴。3 過往雖曾有學者利用碑刻、土田契約討論保衛 墟市權益的訴訟、倉斗等主佃糾紛、物產紛爭，4 但大多不牽涉人命傷亡，主要在知縣、知府、督撫 等地方衙門就能解決。5 然而涉及抗糧奪犯、傷斃 兵勇，甚至驚動廣東督撫上奏，由皇帝硃批定奪。 這種來自王朝權力最頂層對清代新界案件的關注， 可謂是過往討論罕見。而隨著台北故宮博物院「清 代宮中檔及軍機處檔摺件資料庫」陸續在網路上公 開，令到我們得以透過這摺件從王朝頂端「自上而 下」視角，觀察清代新界管治的情況與問題。除此 之外，上水廖氏作為此案的重要參與者，此奏摺如 何配合他們的祠堂、族譜等民間記載，讓我們更進 一步瞭解上水廖氏作為新界地區的宗族於清代的 發展。 要之，本文希望透過說明〈奏報審辦糾奪抗糧 傷斃兵勇之新安縣民廖家祉等案〉的內容，洞見清 代新安縣對香港新界地區的管治，以至上水廖氏宗 族在當時的情況，從而更進一步瞭解晚清時期新界 地區的歷史，特別是這奏摺作為過往所稀見來自軍 機處由皇帝硃批，有關香港新界基層治理公文書的 獨特性。在進入討論與分析前，以下則先簡介這一 奏摺及當中案件的事發經過。 一、文獻與案件簡介 〈奏報審辦糾奪抗糧傷斃兵勇之新安縣民廖 家祉等案〉原件藏於台北故宮博物院，文獻編號 086782，尺寸為22.5×10，正文共二千三百九十餘 字，由兩廣總督徐廣縉、廣東巡撫葉名琛於咸豐二 年（1852）八月十六日具奏，同年十月十二日獲 硃批「刑部議奏」。參照摺中提到「在咸豐二年 （1852）四月初三日，欽奉恩詔」，以至上水廖氏 族譜對廖汝翼下落的記載，相信這奏摺只是整宗案 件的其中一份方公文書。但在史料散佚的情況下， 這奏摺成為迄今有關此案最為詳細的記載。 這奏摺主要是講述發生在咸豐元年（1851） 十一月的新安縣，兵勇差役被民眾糾集抗糧奪犯而 傷斃，以及士紳衝入衙門要脅知縣一案的事發經過 及督撫對判刑的決議。 本案緣起於咸豐元年十一月初，時任新安縣知 縣的張起鵾派官差鄭標、李光前往各地追收拖欠稅 糧。當時上水廖氏的廖亞三、廖家祉、廖淐耀等欠 糧各戶藏匿不見。直至十一月初八日，廖家祉等人 遇上官差鄭標，但仍然抗拒不納，所以被帶到當時 駐紮在新田鄉進行捕盜的知縣行署查訊。由於廖家 祉供認抗糧不諱，被判以枷號示眾，押回上水村 口。同族的廖疇認為此事有失宗族顏面，所以商同 廖長孫、廖桂有、廖亞諾等八名族人，推倒官差， 從台北故宮的一份《軍機處檔摺件》看清代新安縣與香港新 界地區的治理 郭嘉輝 中山大學歷史學系（珠海）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第15 頁 拆毀枷號，救走廖家祉。面對這情況，官差鄭標按 知縣指示傳令族紳耆老廖導河，希望他聯同舉人廖 汝翼將「抗糧奪犯」的族人交出，否則將革去他們 的功名。廖汝翼與廖正檖當時在新田鄉行署門外聽 到有關消息，認為此事並不合理，遂進入行署爭 論，但被知縣喝令捉拿，兩人乘亂逃走。 十一月十三日，張起鵾結束在新田鄉的捕盜， 改去深圳墟督催徵糧，同時增派官差黃榮、兵丁鄭 日華、壯勇鄭壬潰等前往緝拿。廖疇聞悉此事後， 恐怕被拿獲，所以聯同早前廖長孫、廖桂有等八名 族人，再邀請廖潰欣、廖城就、廖景攸、廖守歡等 前後總共39 名族人參與拒捕，並計劃持刀械在村 內埋伏。張起鵾知道後，也命令營員將廖潰欣等一 拼緝拿，但當這些官差兵勇入村搜捕時即被他們襲 擊，先後造成8 名兵勇死亡，20 名兵差壯勇受傷。 由於事態嚴重，兩廣總督徐廣縉等下令署督標前營 參將許保瑞、香山縣知縣劉丙慶協同新安縣進行圍 捕，最終拿獲廖疇等29 人，而廖汝翼則聞訊自首， 並進行審訊。徐廣縉按律例與案情輕重，擬廖疇、 廖家祉、廖長孫、廖汝翼等首從各犯處以斬、絞、 充軍、杖、革去功名等刑罰並奏請核覆施行。 二、清代新安縣的治理 無論是《（道光）廣東通志》、《（光緒）廣 州府志》或《（嘉慶）新安縣志》等省府縣地方志， 都難以鉅細無遺地記錄當時催糧、緝捕等基層地方 治理問題的細節。這奏摺對案情經過的仔細描述， 卻無意中補充到這一點，尤其是關於清代新安縣在 香港新界的治理情況。 首先，徵收稅糧的方式。過往瞿同祖、蕭公權 都曾指出清代對地方基層的稅收徵收，有透過「自 封投柜」，或里長、甲長等代辦人，以至「圖差」 或「里差」等方式。若出現拖欠稅糧時，主要可透 過（1）把衙役派至該里，直至繳納完畢：（2）徵 召「里長」或「甲長」；（3）指定部份納稅戶為「催 頭」等三種「催科」程序處理。6 而這奏摺中提到 的「咸豐元年十一月初間該署縣張起鵾飭差鄭標、 李光往催各欠戶多已具報遵完」，正是印證了將差 役派至各處催科的形式，曾在清代新界地區實行。 而接著提到的「惟廖亞三戶丁，現獲病故之廖家 祉，未獲之廖淐耀，躲匿不見」，更進一步印證鄭 標、李光等新安縣屬的差役應曾到上水等處催糧， 才會發現廖家祉等人躲匿不見。 更為重要的是，這奏摺揭示了新安縣知縣似 乎會親自到各處監督稅糧的催收，有別於過往瞿 同祖等認為知縣多在治所，與鄉民無直接聯繫， 或是並不會親自查訪鄉村的觀點。7 奏摺中正提到 「是月十三日，該署縣張起鵾因新田鄉緝捕事畢， 順道轉至深圳墟督催征糧」。雖然奏摺原句是交代 張起鵾到深圳墟增派差役兵勇到上水村協助圍捕， 但無意中卻交代了當時知縣張起鵾的行蹤，就是在 深圳墟督催徵糧。而值得留意的是，張起鵾離開南 頭治所，並不單純是為了督催徵糧。此句在交代到 他到深圳墟之前，也提到他其實是在新田鄉駐紮捕 盜。這正說明新安縣的知縣並不一定只在治所進 行管治，而是會親自到各處處理督徵催糧、捕盜等 問題。而採用這種方式，無疑是為了令治理更具效 率。當官差鄭標遇上抗拒不納的廖家祉時，就可以 馬上帶他到就近的新田鄉行署，而非遠至南頭，正 如當中提到「因署縣張起鵾會營督帶兵役在上水村 附近之新田鄉駐劄捕盜。鄭標等即將廖家祉等就近 帶至新田鄉行署」，所以才能迅速地「查訊廖家祉 等供認抗糧不諱」，判以枷號示眾，由鄭標、李光 等押返上水村口示眾，震攝當地抗糧的村民。 而與香港新界相關的是，奏摺中所指的「新田 鄉」很大可能就是今日香港新界的新田鄉。首先， 《（嘉慶）新安縣志》卷七〈建置略‧ 津〉提到 的「新田渡」，與〈選舉表‧ 廩例貢〉載「文啟新， 邑之新田人」兩條所指的都是今日新界的新田鄉。 其次，根據當中提到「在深圳墟8 督催徵糧。該墟 距上水村僅止二三里，較新田鄉更近」這一地理距 離的描述，今日香港新界的新田鄉無疑是比《（嘉 慶）新安縣志‧ 輿地圖》另外提到的「新田子」 更為合理。蓋因「新田子」據張一兵考證為遠在今 日深圳的布吉管理區，並不可能是「上水村附近之 新田鄉駐劄捕盜」。蓋因從距離而言，並不可能幾 天內就能帶廖家祉去審訊，並押回上水村，再發生 毀枷奪犯事件。9 若果循這一思路，這奏摺明確地 記載清代新安縣知縣曾親抵香港新界地區尤其是 新田鄉進行捕盜、審訊等管治。而且我們也不能排 第 16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除知縣也曾以這方式去過香港新界各處，這無疑有 助我們重新思考清代新安縣對於香港新界地區的 管治形式。 儘管這一方式在某程度上提高了處理效率，特 別是可以在各地行署迅即對抗糧等行為判刑處分， 對基層造成震攝。但這方式似乎並未對當時新界大 族上水廖氏奏效，反而令事件越演越烈，某程度上 反映宗族勢力在基層地方治理的影響。即使廖家祉 因抗糧在新田鄉行署被知縣判「枷號示眾」，但廖 氏族人並未因此就範，反而是推倒官差，拆毀枷 號，救走抗糧的廖家祉。面對這問題的處理，作為 知縣的張起鵾並未立即從各處增派官差、兵丁、壯 勇圍捕，而是令「鄭標等蒙經該署縣傳到該族紳耆 廖導河等，諭令協同廖汝翼等交出抗糧奪犯各匪， 並以輒敢徇縱，即將該族紳等一併詳革勒交」，由 官差鄭標通傳上水廖氏的紳耆廖導河及舉人廖汝 翼協同處理，交出「抗糧奪犯各匪」。這正反映當 時新安縣知縣在基層管治遇上問題時，並不一定是 尋求上級協助或是增派兵力，而是希望透過與宗族 合作解決，這毋寧反映上水廖氏等新界宗族對新安 縣基層治理上有著重要的影響，而且我們也可從此 案的發生經過得到更進一步的理解： （一）宗族的動員能力。據《（光緒）廣州 府志》載新安縣的「門皂、民壯各役」只有83 名，而《駱克報告書》的估計也大約只有60 名左 右，10 當然這尚未計及兵丁、壯勇，但上水廖氏在 張起鵾從深圳墟增派官差、兵丁、壯勇圍捕時，就 能先後動員39 名鄉民，並足以對新安縣兵勇差役 造成8 死20 傷。此事正證明新界宗族的動員能力， 足以撼動新安縣在基層的治安力量。 （二）知縣的出身與地位。夏思義指出明末清 初只有少數新安縣知縣是來自進士出身，大多是以 貢生、監生身份入仕，並以其他縣佐貳官的身份調 任。11 時任新安縣知縣的張起鵾，據《（光緒）廣 州府志》載「張起鵾。甘肅涼州人，監生，三十年 任」。12 再參道光十九年（1839）林則徐〈英兵船 阻撓該國商船具結進口並各處滋擾在穿鼻尖沙嘴 疊次將其擊退摺〉提到「並派熟悉情形之候補知 府南雄州知州余保純，帶同候補縣丞張起鵾馳往， 會同新安縣知縣梁星源，相度山梁形勢，妥爲佈 置」，13 可知張起鵾不過只是以監生入仕，主要透 過作為縣丞等佐貳官經歷升任。對比作為道光己酉 科舉人廖汝翼，雖然並未取得進士資格，但卻經過 舉人大挑，獲准揀選以知縣註冊。身份、地位自 然不比張起鵾遜色，所以也敢於與其在行署理論， 最終因此案而落得「刁徒直入衙門挾制官吏事無寃 枉」的罪名。但這正好讓我們理解到何以具備舉人 或以上高級功名的新界宗族在地方上較具影響力， 甚至宗族何以對舉業功名熱切與重視。 除此之外，雖然摺中只提到「該族有道光三十 年及咸豐元年分應完糧銀一百八十餘兩，色米五十 餘石，屬催未據完納」並未交代所欠糧銀包括的 細項，但對照《（光緒）廣州府志》提到新安縣 田賦的應徵稅銀共「一萬零二百八十四兩六錢四 分九釐，丁銀九百八十兩七錢三分八釐，本色米 一千九百八十二石四斗三升零五勺」。14 從某程度 而言，上水廖氏拖欠的部份對整個新安縣來說，也 不算個小數目。該族具有相當數量的田產被登記課 稅，從側面反映他們在當時雄厚的經濟實力。 再者，這奏摺最後其實提到「奪犯八人，業於 疎防限內首夥全獲，其拒捕殺傷兵勇共夥三十九 人，亦於疎防限內拏獲首夥二十九名」，換言之並 不是所有涉案的族人都被緝獲，特別是當中提到的 「未獲廖正檖，應革去貢生」、「未獲之廖淐耀」、 「未獲之廖亞庶、廖松茂、廖大亨、廖城發、廖 婆幅、廖亞玉、廖得新、廖亞全、廖秀㵯、廖亞 傑」，所以才需要「與逸犯廖亞庶等一併飭緝獲日 另結」。即使兩廣總督徐廣縉動員鄰近香山縣知縣 劉丙慶，以至增派督標前營參將許保瑞，仍然未能 將這班肇事鄉民全數拿獲，可見王朝力量在香港新 界等邊陲地帶依然是相當有限。 透過上述對摺件的分析，可以清楚見到清代新 安縣如何透過派遣鄭標、李光等官差到各處催糧包 括廖家祉所在的上水村，以至知縣張起鵾親自到新 田鄉進行捕盜、深圳墟督催徵糧等具體方式，對香 港新界地區進行管治及當中遇到的問題，尤其是上 水廖氏等宗族龐大勢力對基層治理的影響。因此， 接下來則透過這一摺件瞭解上水廖氏在當時的情 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第17 頁 三、清代新界的宗族 上水廖氏 今天走進上水廖氏的宗祠 「廖萬石堂」， 祠內仍懸掛廖汝翼的功名匾，後進兩廡其中之一的 「配賢祠」也供奉著他的木主，似乎已經見不到此 案的痕跡。而翻查世界廖氏宗親總會—上水鄉族譜 編輯委員會於2014 年編成的《武威堂上水鄉廖氏 族譜》對廖汝翼的記載只提到： 十六世，諱汝翼，字輔宸，號荃嚴，乃 荊山公長子，道光已酉科鄉進士。公資 質敏慧，學問深醇。十九歲蒙大宗師考 取古學，因詩失粘未錄。二十歲復蒙邑 候（按：應為侯）考取冠軍，大宗師取 進邑庠後屢科薦卷。至四十二歲（何、 楊）二大主考取中鄉闈，設教東路，文 風賴以大振。當時顯達者，多出其門。 後因本族糧務事累身囚獄，曾在監中著 《易》。公之蒙難艱貞，雖不必擬於周 文，亦嘗竊慕周文之志，焉及問罪海豐， 亦作《鳳山吟》，此又無非公之脫然於 榮辱之外，藉以抒其志也。至於公之功 名，雖經撫憲示革，及宗兄雲氅翁入京 稽查，實未曾咨部，惜未復會試，故無 確徵耳。但所著《周易緝（按：輯）注》、 《鳳山吟詩稿》並《珍帚軒稿》，因家 計不甚寬餘，故未付梓，後人子孫有志 傳先者，當重公之遺悉付剞劂刻以行世， 庶有以慰公之志，而公之名亦將傳不朽 矣。15 〈奏報審辦糾奪抗糧傷斃兵勇之新安縣民廖家 祉等案〉這一奏摺正清楚補充到廖汝翼是因咸豐元 年底廖家祉抗糧、廖疇奪犯傷斃兵勇的案件而被革 除功名，而且他是曾經參加道光庚戌科（道光三十 年，1850）會試，雖然落第但由於成績優異才經 舉人大挑以「經吏部揀選以知縣註冊」。但可惜 的是，廖汝翼等不及參加下一次咸豐二年（1852） 的恩科會試，就因此案而被勒除功名。特別是奏摺 提到，徐廣縉因為廖汝翼身為士紳，不單不阻止廖 疇奪犯，還入行署理論，就認為應革去他的功名， 並按「刁徒直入衙門挾制官吏事無寃枉」治罪，但 考慮他自首而擬減一等，杖一百，徒三年。而且在 咸豐二年（1852）四月初三日恩詔之前，更是認為 「情節較重，均不准其援減」，可見對廖汝翼的處 分極為嚴苛，舉人功名也難以保留。所以這宗案件 的處分，其實對當時廖族造成不少影響，特別是香 港新界地區在道光以來的文、武舉人大多為錦田、 屏山、厦村、龍躍頭為首的「五元」鄧氏所囊括， 廖汝翼可謂少數的例外，這次被革去功名，也影響 著這一局面。16 再者，今天走進廖萬石堂除了可以見到廖汝 翼的功名匾外，正中還掛著「兄弟科貢」的牌匾， 指的是歲貢生廖有容與嘉慶丁卯科（嘉慶十二年， 1807）舉人廖有執。可見，上水廖氏至今仍然推崇 連同廖汝翼在內的兩名高中舉人的族人，廖汝翼被 褫奪功名，對他們一族而言絕對是件大事，尤其是 廖汝翼是出自如圭長房，有別於廖有容、廖有執的 如璋二房應龍一系。 廖有容、廖有執其實是來自曾在《（嘉慶）新 安縣志》收錄雍正二年〈創建文崗書院社學社田 記〉中提到「邑弟子員廖九我，聞風慕義，以其家 嘗田五十石，捐為社田。其田土名箒管苒，原載三 都二十一圖五、七兩甲，廖亞安、廖杰祖，民米四 石九斗一升九合九勺零。即著原佃彭尚璉等承批輸 祖，其彭姓所毀石壆，立命修整復歸」，17 捐獻文 崗書院社田的廖九我一系子孫。 可見，上水廖氏二房特別是九我祖一系，自廖 九我以來不僅具備相當的田產，也熱衷於培育子孫 舉業，而有「兄弟科貢」的成就。但除此之外，石 湖墟報德祠「舊約」的其中一股 「廖允升堂」， 其實也是由九我祖一系子孫廖寅垣即「交泰祖」創 設。18 換言之，清代以來上水廖氏宗族內，九我祖 一系無論在科名或是田產都具有相當實力，所以長 房好不容易有廖汝翼取得舉人的資格，但可惜不出 數年就因此案而被革去功名。足見此案也對宗族內 部產生一定影響。 但必須要注意的是，這奏摺所反映的不過是兩 廣總督臣徐廣縉、廣東巡撫葉名琛根據知縣張起鵾 稟報再加上審訊的內容撰寫而成，這只能反映朝廷 等統治者的角度，並不一定是史實全部，尤其是廖 第 18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汝翼前往新田鄉行署與知縣張起鵾理論，卻被視為 「刁徒直入衙門挾制官吏」治罪。但其實奏摺提到 廖汝翼並非全無根據，而是認為「道光三十年舊糧 已充豁免，顯係官差冒徵擾累」。但當然張起鵾只 著意「定當遣人上報，欲圖挾制」就下令捉拿他 們，並無提及對廖汝翼申辯的討論。再加上，廖汝 翼提出的申訴並未被完整保留下來，我們也無法完 地掌握他們的理據。但其實從他提到「道光三十 年舊糧已充豁免，顯係官差冒徵擾累」，已經反 映到「官差冒徵」這問題一直困擾當地，以致廖汝 翼挺身而出，希望透過向知縣申訴解決。但不幸的 是他的申訴並未受到官方重視，反而受到牽連。而 根據這一點，廖家祉等「抗拒不納」是刻意逃稅， 或是長期受到「官差冒徵擾累」，最終無法忍受而 肇事？其實也值得我們思考。如從這一角度而言， 廖疇、廖家祉、廖汝翼等所謂「涉案」，其實不過 是長期受到「官差冒徵擾累」而反抗，保護自身及 族人的利益，但可惜面對更上層官府的壓力，最終 只能屈服。 四、律例 〈奏報審辦糾奪抗糧傷斃兵勇之新安縣民廖家 祉等案〉雖然作為整宗案件處理過程之中的其中 一份公文書，例如當中提到其實前有「咸豐二年 （1852）四月初三日，欽奉恩詔」。所以這奏摺中 草擬的刑罰並不一定是最終實行的方案，但我們還 是可以從中瞭解一下督撫是基於怎樣的刑律、準則 考慮處理當時的新界鄉民。 這奏摺除了交代案起是由於廖家祉「抗糧不 諱」，被帶往新田鄉行署被罰「枷號示眾」外，其 實主要是說明以廖疇為首涉及「糾奪抗糧枷犯傷斃 兵勇」的鄉民，以及「入署咆哮挾制」的舉人廖汝 翼等肇事者如何根據律例和情節輕重，援引成例草 擬相應的處分。 首先，就「糾奪抗糧枷犯傷斃兵勇」的部份， 奏摺當中是引用成例： 犯罪事發，官司差人持票拘捕，如有逞 凶拒捕殺死差役者，為首擬斬立決；為 從下手傷重致死者，擬絞立決；在場助 勢，未經幫毆成傷者，改發極邊足四千 里充軍。 這其實是參照嘉慶二十二年（1817）改定， 也見於光緒《欽定大清會典事例》中〈刑律捕亡 二‧ 罪人拒捕‧ 附律條例〉： 凡一切犯罪事發，官司差人持票拘捕， 及拘獲後簽派看守押解之犯，如有逞兇 拒捕、殺死差役者，為首無論謀故毆殺， 俱擬斬立決；為從謀殺加功，及毆殺下 手傷重致死者，俱擬絞立決；其但係毆 殺幫同下手者，不論手足他物金刃、擬 絞監候；在場助勢未經幫毆成傷者，改 發極邊足四千里充軍。19 徐廣縉遂按照案情描述肇事首從、情節輕重， 根據此例而草擬了各人的處分： 斬立決廖疇（為首，左面刺兇犯二字） 絞立決廖家祉、廖長孫、廖佳有、廖亞諾、 廖亞多、廖亞維、廖亞發、廖得勝 （為從，下手傷重致死者） 發極邊足 四千里充 軍 廖潰欣、廖城就、廖景攸、廖守歡、 廖亞六、廖木保、廖蜆得、廖郁芳、 廖政有、廖組令、廖咱五、廖亞閏、 廖重澕、廖亞幅、廖亞欣、廖庚周、 廖即任、廖三粦、廖亞三、廖受穩 （為從，未經幫毆成傷） 而當中廖家祉、廖潰欣、廖景攸等更因抗糧拒 捕、「已與知情藏匿罪人無異」、「各用刀槍將兵 役壯勇徐喜勝等拒傷」被從重問擬。但值得注意的 是，廖家祉、廖長孫、廖桂有、廖亞諾、廖亞多、 廖亞維、廖亞發、廖得勝等「下手重傷致死者」擬 絞立決的從犯，乃至於情節較輕「未經幫毆成傷」 的廖景攸等18 名從犯，在奏摺中提到大多「俱已 病故，亦毋庸議」。所以實際上提到受刑的，只有 擬斬立決的廖疇，杖一百並改發的廖潰欣與廖城 就，以至舉人廖汝翼等。當然他們的病故或與惡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第19 頁 劣的監禁環境有關，所以奏摺末也提到「廖景攸、 廖三粦、廖木保、廖亞三」等軍犯在監斃的管獄官 職名等問題。但另一比較重要的影響，其實在於以 「入署咆哮挾制」處分舉人廖汝翼，而這條例在清 代其實早於康熙《大清會典》就記載： 在外刁徒，身背黃袱，頭挿黃旗，口稱 奏訴，直入衙門，挾制官吏者，所在官 司，就拿奏問。若係干己事情，及有冤 枉者，照常發落；不係干己事情，別無 冤枉，並追究主使之人，一體問罪。屬 軍衞者，俱發邊衞充軍；屬有司者，俱 發邊遠為民。20 雖然奏摺中提到根據咸豐二年（1852）四月初 三日的詔書以前，由於「情節較重，均不准其援 減」，但根據前引《武威堂上水鄉廖氏族譜》的記 載，廖汝翼似乎並未發往充軍，特別是當中提到 「曾在監中著《易》」，以及《刑案匯覽》相類案例： 奏尹 咨：已革武舉王瑤因抗糧不完， 咆哮公堂，先據該府尹比照包攬糧石過 期不完擬軍例量減一等，擬杖一百徒三 年。經本部查，包攬錢糧之例，必銀至 一百兩，糧二百石以上，責限三個月以 內，過期不完者始按例治罪，今王瑤與 王繼德等均係同族，其錢糧皆不及三兩， 正與畸零小戶因便湊數附納勿論之律相 符，駁令另擬。旋據審明，王瑤將本年 應交二十一年米豆錢粮遲至二十二年奏 銷，以後全未完納，按欠糧本例已應斥 革滿杖，經州當堂催比，復自摘頂帽擲 於公案，大肆咆哮，出言無狀，應改照 刁徒直入衙門挾制官吏擬軍例量減一等 杖一百徒三年。嘉慶二十五年案。21 廖汝翼很有可能在奏摺於咸豐二年（1852） 八月十六上呈，經十月十二日獲硃批「刑部議奏」 後，改變了充軍的刑處，甚至很有可能如《刑案匯 覽》中「已革武舉王瑤」因「抗糧不完咆哮公堂」 在擬軍上減一等，處以「杖一百徒三年」。 但無論如何，參照1899 年《駱克報告書》對 於新界鄉村的調查，當時的上水村大約有一千八百 名村民，22 而此案涉事的上水廖氏族人就多達39 人，但當時歸案的就多達29 人，甚至還有舉人廖 汝翼。雖然最終不少族人如摺中提到「未獲廖正 檖」、「未獲之廖淐耀」、「未獲之廖亞庶、廖松 茂、廖大亨、廖城發、廖婆幅、廖亞玉、廖得新、 廖亞全、廖秀㵯、廖亞傑」等逃逸，或是「俱已病 故，亦毋庸議」，但也其實也有如廖景攸、廖三粦、 廖木保、廖亞三等被緝拿後因惡劣的監禁環境而離 世，或是如廖疇、廖潰欣、廖城就、廖汝翼等受到 處分，透過分析這些按照律例與案情推擬的刑罰， 可知此案對他們在當時或多或少造成一定程度的 打擊。 五、結論 本文希望透過介紹藏在台北故宮博物院的〈奏 報審辦糾奪抗糧傷斃兵勇之新安縣民廖家祉等案〉 這一奏摺，提出如何利用奏摺的內容，觀察清代新 安縣對於香港新界地區的治理，以至進一步瞭解這 時期上水廖氏等新界宗族的情況，從而反思香港新 界地區的歷史研究。其次，這一奏摺得以利用，主 要是受惠於近年資料庫數位化的發展，所以我們不 妨以此作為引子，思考如何在「大數據」或是數位 人文學興起的情況下，如何找出更多不同的史料， 讓我們豐富對於香港新界歷史研究的面向。 註釋： 1 Barbara E. Ward 著，馮承聰譯，《從人類學看 香港社會: 華德英教授論文集》（香港：大學 出版印務公司，1985）；Hugh D.R. Baker, A Chinese Lineage Village: Sheung Shi (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68)；David Faure, The Structure of Chinese Rural Society: Lineage and Village in the Eastern New Territories, Hong Kong (Hong Kong: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6); Rubie S. Watson, Inequality among Brothers: Class and Kinship in South China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5); James L. Watson & Rubie 第 20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S. Watson eds., Village Life in Hong Kong: Politics, Gender and Ritual in the New Territories (Hong Kong: The Chinese University Press, 2004)；譚思 敏，《香港新界侯族的建構：宗族組織與地方 政治和民間宗教的關係》（香港：中華書局， 2012） 2 https://rbk-doc.npm.edu.tw/npmtpc/npmtpall?ID =57&SECU=2078544489&PAGE=npm/2ND_ npm&VIEWREC=npm:0@@330598202，瀏覽日 期2021 年7 月18 日。 3 Patrick H. Hase, Forgotten Heroes: San On County and its Magistrates in the Late Ming and Early Qing (Hong Kong: City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Press, 2017) 4 吳倫霓霞，〈香港新界墟市之興起與衰落: 大 埔墟研究〉，《漢學研究》，第3 卷，第2 期 （1985），頁633-655；卜永堅，〈清代法律 中的「不應為」律與雍正五年「奸頑佃戶」 例〉，《中國文化研究所學報》， 新第十期 （總第41 期，2001），頁111-149；Patrick H. Hase, Custom, Land and Livelihood in Rural South China: The Traditional Land Law of Hong Kong’s New Territories, 1750–1950 (Hong Kong: 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s, 2013), pp.206-216; Patrick H. Hase, Forgotten Heroes: San On County and its Magistrates in the Late Ming and Early Qing, p.81. 5 夏思義指出明清時期的新安縣，其實如同各地， 都是希望將民眾之間的糾紛，如負債、土地糾 紛、繼承與家族婚姻等有關民事的問題交由地 方士紳仲裁處理。若然仲裁失敗，才由知縣等 官方介入。Patrick H. Hase, Forgotten Heroes: San On County and its Magistrates in the Late Ming and Early Qing, pp.76-78. 6 瞿同祖著，范忠信、晏鋒譯，《清代地方政府》 （北京：法律出版社，2003），頁223-232；蕭 公權著，張皓、張升譯，《中國鄉村 : 論19 世 紀的帝國控制》（台北：聯經出版社，2014）， 頁119-122。 7 瞿同祖著，范忠信、晏鋒譯，《清代地方政府》， 頁253，255。 8 深圳墟即今日深圳的東門老街一帶。廖虹雷等， 〈井，街，市：從深圳墟到東門商業區〉，《世 界建築導報》，第149 期，頁18。 9 舒懋官等纂，《（嘉慶）新安縣志》，收入張一 兵點校，《深圳舊志三種》（深圳：海天出版 社，2006），卷2，〈輿地圖‧ 校勘記〉，頁 669、卷17，〈選舉表‧ 選舉三‧ 廩例貢〉， 頁919；王齊樂，《香港中文教育發展史》（香港： 三聯書店，1996），頁73。 10 Patrick H. Hase, Forgotten Heroes: San On County and its Magistrates in the Late Ming and Early Qing, p. 101. 11 Patrick H. Hase, Forgotten Heroes: San On County and its Magistrates in the Late Ming and Early Qing, pp. 38-53. 12 戴肇辰等修，《（光緒）廣州府志》，《廣州 大典》，第35 輯，第30 冊（廣州：廣州出版社， 2015），卷27，〈職官表十一〉，頁463。 13 中山大學歷史系中國近代現代史教研組研究室 編，《林則徐集》（北京：中華書局，1962），〈奏 稿九（道光十九年）‧ 英兵船阻撓該國商船具 結進口並各處滋擾在穿鼻尖沙嘴疊次將其擊退 摺〉，頁703。 14 《（光緒）廣州府志》，《廣州大典》，第35 輯，第31 冊，卷70，〈經政略一‧ 田賦〉， 頁408。 15 世界廖氏宗親會上水鄉族譜編輯委員會，《武 威堂上水鄉廖氏族譜》（香港：中國文獻出版 社，2014），頁272。 16 《（光緒）廣州府志》，卷44-49，〈選舉表 十五至十八〉，頁68-119。 17 舒懋官等纂，《（嘉慶）新安縣志》，卷23， 〈藝文志〉，〈創將文崗書院社學社田記〉（雍 正二年），頁1066-1067。 18 《廖氏家譜》（中華民國十八年己已秋九月立）。 19 崑岡等修，《欽定大清會典事例（光緒）》，《續 修四庫全書》，第810 冊（上海：上海古籍出 版社，1995），卷831，〈刑律捕亡‧ 罪人拒 捕‧ 附律條例〉，頁171。 20 伊桑阿等纂修，《大清會典（康熙朝）》（台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第21 頁 北：文海出版社，1992-1993），卷121，〈律 例十二‧ 刑律三‧ 訴訟‧ 越訴〉，頁6051- 6052。 21 祝慶琪等撰，尤韶華等點校，《刑案匯覽全編》 （北京：法律出版社，2007），卷9，〈戶律 倉庫‧ 收糧違限‧ 武舉欠糧逾限不納咆哮公 堂〉，頁586。 22 “Report by Mr. Stewart Lockhart on the Extension of the Colony of Hong Kong(1899),” The Hong Kong Government Gazette, 8th April, 1899. 徐廣縉等審辦廖家祉滋事案由 奏 為 十月十二日 兩廣總督臣徐廣縉 廣東巡撫臣葉名琛跪 奏為審明糾奪抗糧枷犯傷斃兵勇並入署咆哮挾制各犯，分別照例審辦，恭摺奏祈聖鑒事。 竊據署新安縣知縣張起鵾稟報，因縣民廖家祉等欠糧枷號，被廖疇糾眾奪脫，並有舉人廖汝翼直 入該縣行署咆哮挾制。該縣會營督帶兵勇前往查拏。廖疇等拒捕，毆斃兵勇八命，拒傷兵役二十 人。該縣現已會營嚴拏等情。臣等以案情重大，飭委署督標前營參將許保瑞、香山縣知縣劉丙慶 會同該縣營帶領兵勇馳往圍捕。即據拏獲廖疇等二十九名，並據廖汝翼聞拏投首，訊供通詳，將 犯解省。貴委廣州府審辦，茲據審明，由藩臬兩司覆審招解，聲明廖家祉等病故等情前來。臣徐 廣縉前赴廣西辦理軍務。臣葉名琛當即督同司送提犯研訊。緣廖疇、廖汝翼均籍隸新安縣。廖姓 向在縣屬上水村，聚族而居。廖汝翼由廩生中式道光己酉科（道光二十九年，1849）本省鄉試第 三十六名舉人，庚戌科（道光三十年，1850）會試未第，經吏部揀選以知縣註冊。廖疇之父廖正 檖於道光元年（1821）科考取入縣學附生。六年（1826）歲考補廩。二十六年（1846）考取歲貢 生。該族有道光三十年及咸豐元年分應完糧銀一百八十餘兩，色米五十餘石，屬催未據完納。咸 豐元年十一月初間該署縣張起鵾飭差鄭標、李光往催各欠戶，多已具限遵完。惟廖亞三戶丁，現 獲病故之廖家祉，未獲之廖淐耀，躲匿不見。是月初八日，鄭標等尋遇廖家祉等，催征仍抗拒不 納，即將廖家祉等提獲。因署縣張起鵾會營督帶兵役在上水村附近之新田鄉駐劄捕盜，鄭標等即 將廖家祉等就近帶至新田鄉行署。蒙經該署縣查訊廖家祉等供認抗糧不諱，當用小枷枷號。仍令 鄭標、李光押至上水村口示眾。現獲之廖疇，因與廖家祉等同族素好，並以欠糧被枷，宗族有失 顏面，起意聚眾奪犯，當與現獲病故之無服族人廖長孫、廖桂有、廖亞諾、廖亞多、廖亞維、廖 亞發、廖得勝商允一共八人走至村口。廖長孫、廖桂有各將鄭標等推趺倒地。廖疇等即將廖家祉 等小枷折毀，於奪跑走。經投首之廖汝翼路過撞見，並未喝阻。鄭標等蒙經該署縣傳到該族紳耆 廖導河等，諭令協同廖汝翼等交出抗糧奪犯各匪，並以輒敢徇縱，即將該族紳等一併詳革勒交， 廖導河等即具限尋送。廖汝翼與未獲之廖正檖在行署門首聞言不服。廖汝翼走進頭門咆哮喧嚷， 揚言道光三十年舊糧已充豁免，顯係官差冒征擾累，定當遣人上控，欲圖挾制。廖正檖亦隨聲附 和。該署縣聽聞唱拏，廖汝翼等乘間逃逸。是月十三日，該署縣張起鵾因新田鄉緝捕事畢，順道 轉至深圳墟督催征糧。該墟距上水村僅止二三里，較新田鄉更近。因廖疇等屢緝未獲，添差黃榮 等協同原差鄭標等，並兵丁鄭日華等、壯勇鄭壬潰等勒限嚴緝。廖疇聞知，恐被拏獲，起意糾眾 拒捕，即向廖長孫、廖桂有、廖亞諾、廖亞多、廖亞維、廖亞發、廖得勝商允分投糾邀無服族人， 現獲之廖潰欣、廖城就。現獲病故之廖景攸、廖守歡、廖亞六、廖木保、廖蜆得、廖郁芳、廖政有、 附錄 第 22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廖組令、廖咱五、廖亞閏、廖重澕、廖亞幅、廖亞欣、廖庚周、廖即任、廖三粦、廖亞三、廖受 穩，先被枷號奪回之廖家祉，未獲之廖亞庶、廖松茂、廖大亨、廖城發、廖婆幅、廖亞玉、廖得 新、廖亞全、廖秀㵯、廖亞傑幫同抗拒，廖潰欣等允從，一共三十九人，各攜刀械在村內潛匿。 該署縣張起鵾訪聞，復知會營員，將廖潰欣等姓名添列票內，嚴飭兵差壯勇一併兜捦。兵差鄭日 華等即進村搜捕，廖疇唱令各出拒擋，廖長孫用鐵嘴竹槍拒傷兵丁鄭日華左手腕等處。廖桂有用 鐵嘴竹槍拒傷兵丁黃展亮右乳上等處。廖亞諾用鐵嘴竹槍拒傷兵丁黃幅清右乳上等處。廖家祉用 鐵嘴竹槍拒傷壯勇鄭壬潰肚腹等處。廖亞多用鐵嘴竹槍拒傷壯勇鄭詳仔咽喉下等處。廖亞維用鐵 嘴竹槍拒傷壯勇鄭淐澕左肋等處。廖亞發用刀拒傷壯勇黃保左腿等處。廖得勝用鐵嘴竹槍拒傷壯 勇鄭有能鼻梁等處，均各倒地，先後殞命。其時兵差壯勇徐喜勝等二十人各被廖景攸等用刀槍拒 傷。廖三粦等均在場助勢，並未動手傷人。即經該署縣張起鵾查知就往查拏，廖疇等聞風逃逸。 茲據獲犯審擬招解，提審據多供認前情不諱。查例載：犯罪事發，官司差人持票拘捕，如有逞凶 拒捕殺死差役者，為首擬斬立決；為從下手傷重致死者，擬絞立決；在場助勢，未經幫毆成傷者， 改發極邊足四千里充軍；又刁徒直入衙門挾制官吏事無寃枉者，發近邊充軍；又聞拏投首之犯， 於本罪上減一等，科斷各等語。此案廖疇因族人廖家祉等抗糧被獲枷示，起意商同廖長孫等毀枷 奪犯。迨經該縣飭發兵役壯勇持票拘拏，該犯復糾眾拒捕，喝令廖長孫等毆斃兵勇鄭日華等八命， 並傷徐喜勝等二十人，自應從重問擬。廖疇合依犯罪事發，官司差人持票拘捕，如有逞兇拒捕， 殺死差役者，為首擬斬立決。例擬斬立決，照例先於左面刺兇犯二字。廖家祉抗糧被獲，廖長孫 等被糾奪犯復聽從拒捕，各斃持票兵勇一命，亦應從重問擬。廖家祉、廖長孫、廖桂有、廖亞諾、 廖亞多、廖亞維、廖亞發、廖得勝均合依為從，下手傷重致死者，擬絞立決。例擬絞立決。該犯 俱經病故，均毋庸議。廖潰欣等，明知廖疇等奪犯抗糧，一同藏匿村內為之保護，已與知情藏匿 罪人無異，係屬有罪之人，復敢聽糾拒捕，目睹毆斃兵勇八命。該犯廖景攸等又各用刀槍將兵役 壯勇徐喜勝等拒傷，亦應從重問擬。廖潰欣、廖城就、廖景攸、廖守歡、廖亞六、廖木保、廖蜆 得、廖郁芳、廖政有、廖組令、廖咱五、廖亞閏、廖重澕、廖亞幅、廖亞欣、廖庚周、廖即任、 廖三粦、廖亞三、廖受穩均合依為從，未經幫毆成傷，例改發極邊足四千里充軍。廖景攸等十八 犯俱已病故，亦毋庸議。廖潰欣、廖城就至配杖一百，折責安置，均於右面剌改發二字。廖汝翼 身列士林，於族人廖疇等聚眾奪犯時，並不喝阻。迨經該縣諭令交還，該犯聞言不服，輒敢直入 行署咆哮，揚言上控挾制。廖汝翼應革去舉人，照刁徒直入衙門挾制官吏，事無寃枉，例發近邊 充軍。例聞拏投首，應於軍罪上減一等，杖一百，徒三年，至配折責安置。該犯等事犯到發，在 咸豐二年（1852）四月初三日，欽奉恩詔以前，惟廖潰欣等例照殺差為從，擬軍。廖汝翼例照刁 徒直入衙門挾制官吏，擬軍減徒，情節較重，均不准其援減。廖家祉等在監病故，禁卒人等訊無 凌虐情弊，均無庸議。刀械丟棄，無憑查起，未獲廖正檖，應革去貢生。與逸犯廖亞庶等一併飭 緝獲日另結。廖亞三戶內，錢糧嚴追全完。本案奪犯八人，業於疎防限內首夥全獲，其拒捕殺傷 兵勇共夥三十九人，亦於疎防限內拏獲首夥二十九名。下手毆斃各兇犯亦已全獲。廖家祉等係帶 病進監病故。文武失察疎防及管獄各職名均請免開。所有監斃軍犯廖景攸、廖三粦，二名管獄官 職名係南海孫典史、張樹蕃。監斃軍犯廖木保、廖亞三，二名管獄官職名係番禺孫典史、張福基， 相應開報，並咨部議。處犯故圖結，另行送部。除全案供招咨部查核外，所有獲犯審明辦理緣由。 臣等謹會同恭摺具奏，伏乞皇上聖鑒，敕部核覆施行，謹奏。 咸豐二年（1852）十月十二日奉 硃批刑部議奏，欽此 八月十六日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第23 頁 一、導言 本文以南京國民政府時期在華南的「粵港關 係」為例，探討中央政府的鐵路交通建設及其對 地方經濟效益的影響。因為鐵路交通與地方經濟 效益之間有著密切的聯係，因此研究近現代中國 交通史，對從政治、經濟、地理的角度來理解地 方間對立的關係具有重要意義。 南京國民政府時期是中國鐵路建設事業發展 的重要轉折點，特別是粵漢鐵路的建設，對近代 廣東省的區域經濟、社會變遷產生深遠影響。自 1936年9月粵漢鐵路全線貫通後，華南地區的工 業、商業的結構便演變成以廣州和武漢為兩大節 點的經濟走廊，而粵漢鐵路加強了廣東與湖南、 湖北兩省之間的經濟關係。(圖1) 因此，南京國民政府希望粵漢鐵路在往北聯 運的同時，也著手向東南延伸。例如，如若粵漢 鐵路和廣九鐵路接軌，粵漢鐵路便可直接與香港 進行海陸聯運。但此方案遭到廣州工商界的強烈 反對，發生「粵漢廣九接軌問題」。廣州工商界 認為接軌後省港客貨的直通對廣州當地市場不 利，因此對兩路接軌多持有反對意見。香港工商 界則主張兩路接軌以維護香港的地方利益。最終 在20世紀30年代的國際環境和國內情況的特殊背 景下，以中央和地方相互妥協告終。 目前歷史學界對這一時期鐵路建設的研究成 果豐富。1 近年的研究大部分是從南京國民政府的 國際關係或經濟政策角度來探討。2 主要關注粵漢 鐵路全線貫通後，粵漢等幹線組成的交通網絡所 整合的各種戰略力量。3 然而以往對粵漢鐵路的研 究，有關地方社會的觀點不多。從粵漢鐵路對於 發展國家經濟的作用的角度，討論這一時期鐵路 建設和地方社會的關係的成果較少。4 對於考察20 世紀30年代南京國民政府在廣東省的經濟建設而 南京國民政府時期的鐵路建設和地方對立 ――以「粵港關係」為例 大野絢也 一橋大學大學院社會學研究科 言，廣東省地方社會的視角是不可或缺的。 筆者認為：把「粵漢廣九接軌問題」和經濟 建設結合起來考察，從地方與中央對立的關係探 究該問題的背景和原因，能直觀地顯現南京國民 政府時期的經濟建設過程中的中央與地方相互妥 協的過程，因此有必要進行「粵漢廣九接軌問 題」這一實例探討。 史料方面， 筆者主要利用《廣州民國日 報》、《香港華字日報》、《天光報》等地方報 紙，以及《市商會週刊》和《商整會週刊》等商 會發行的雜誌來理解地方的情況。此外，還使用 鐵道部和粵漢鐵路管理局的檔案和雜誌，藉以理 解中央政府的意向。 以下，第一節敘述華南的經濟建設與鐵路修 築過程，即所謂中央政府推進的「建設」和「開 發」，以及與地方政府推進的「廣東人的廣東建 設」政策。第二節以「粵漢廣九接軌問題」為 例，整理粵漢、廣九兩路接軌計劃的過程，並分 析廣州工商界人士反對接軌的觀點和背景。第三 節敘述南京國民政府利用黃埔港計劃的過程，檢 討華南的情況變化和兩路接軌的結果。 二、中央與地方的交通建設 1. 南京國民政府的經濟建設與鐵路規劃 南京國民政府的成立標誌着中央政府形式上 統一中國，是中國歷史上的特殊時期，特殊的歷 史環境嚴重影響中國經濟的發展。對南京國民政 府來說經濟建設政策極為重要，政策上優先「建 設」和「開發」。5 20世紀30年代中央政府在西 北、西南、華南地區開始發展經濟事業，這一舉 動具有國防上的考量。6 如果外國入侵中國，沿海 地區比較容易受到威脅。因此，把內地建設成可 以避開攻擊的基地之方法是合理的決策。7 第 24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由於交通體系是內陸經濟開發的重要因素， 因此南京國民政府的鐵路建設計劃便被放在重 要的位置。1928年10月鐵道部門從交通部分離出 來，單獨成立鐵道部。隨後南京國民政府以內陸 經濟建設和鞏固國防為目標，制定中國國內鐵路 系統的規劃，但是鐵路建設沒有達到預期目標。 大部份的計劃都是脫離實際，最大的問題在於沒 有考慮建設資金方面的問題。8 南京國民政府為確保鐵路能優先建設，作出 特別預算安排，具體如將鐵道部獨立於財政部， 有財政自主權。1929年初代鐵道部部長孫科提出 《庚關兩款築路計劃案》，主張用英、俄、意三 國所退還的庚子賠款及關稅增額建設鐵路。9 其 中，南京國民政府在爭取英退庚款而與英政府反 覆談判後，英國政府贊同孫科的《庚關兩款築路 計劃案》提議。同年4月，英國表示願意將其所退 庚款用於中國的鐵路建設，尤其是粵漢鐵路的株 洲韶關段（株韶段）。兩國最終於1930年9月簽訂 《解決中英庚款換文》。10 1931年4月，南京國民 政府成立「管理中英庚款董事會」(以後稱「中英 庚款會」)作為管理英國退還庚款的機關。對南京 國民政府鐵道部而言，英國退還的庚款是鐵路建 設的重要經費來源之一。 1931年南京國民政府制定一個以首都南京為 鐵路交通樞紐的《五年建設近期計劃案》。這些 計劃把中國國內鐵路建設分為西北地區、西南地 區、華南地區、華中地區四大鐵路網，並以西南 地區和華南地區為重點，計劃五年內建成鐵路交 通體系。11 例如，南京國民政府計劃完成通向華 南地區的粵漢鐵路、浙贛鐵路、京粵鐵路；通向 西南地區的湘黔鐵路、湘桂鐵路、粵滇鐵路、成 渝鐵路；還有隴海鐵路、滄石鐵路等，這些鐵路 建設計劃全部連通中國內陸，其目標很明顯在於 開發內陸。 2. 地方推進的交通體系建設 20世紀30年代陳濟棠主政廣東省期間，政治 上與南京國民政府分庭抗禮，並在這一時期推動 廣州市政以及廣東省的經濟、文化建設。陳濟棠 的治粵措施在一定程度上推動華南沿海地區的近 代化進程。陳濟棠在1932年制訂《廣東三年施政 計劃》，描繪廣東省1933-1935年的發展藍圖，提 出「廣東人的廣東建設」的口號。 該計劃着力發展廣東省的礦業、製糖業、紡 織業、水泥業、蠶絲業、漁業、農業、林業等， 同時開展在廣州市內修建馬路、天河機場、珠江 沿岸碼頭、海珠鐵橋等經濟建設。12 由於陳濟棠 提倡「自省保護主義」，建設華南地區獨自的經 濟圈，並宣揚「廣東人的廣東建設」對地方經濟 發展的益處，廣州工商界人士因而支持陳濟棠政 權。13 按照《廣東三年施政計劃》，到1936年廣東 省將初步形成以公路運輸為主，水路運輸為次， 鐵路與航空運輸為輔的立體交通網絡。交通建設 方面，廣東地方政府在1926年開始修建以廣州為 中心，以華南沿海地區為重點的公路交通體系。 例如，廣州經江門直達廉州、北海、欽州的公 路；1927年開通的廣州灣通欽州、防城的公路； 1932年開通的北海至平南、郁林等的公路。1934 年，修通廣州經江門、陽江直通廉州、北海和欽 州的公路。到抗戰前，開通北海經廉州至閘口、 白沙、山口、安鋪、遂溪、赤坎、廣州的公路。14 華南地區的公路網總長度與密度皆居中國國內第 一位，廣東省內94個縣，除南澳島以外，都開通 了公路。15 此外水路交通方面，陳濟棠接管了北海、欽 州、防城等港口，以整頓航運作為重點。1932 年廣東省港務管理局成立，擬設江門、北海、九 龍、拱北、三水、汕尾六個港務分局，統一管轄 沿海港口。1933年2月，北海航政局更名為「交通 部廣州航政局北海辦事處」。16 還計劃建設新的 海港，《建國方略》就已提出要在黃埔港建海港 的「南方大港計劃」。但由於陳濟棠主政時期， 廣東地方政府沒有建設港口的資金，導致這些計 劃無法推行。17 在1930年代修築粵漢鐵路的株洲韶關段是中 央政府推進的國家經濟建設事業。這一時期廣東 省的立體交通網絡初步形成，近代化交通體系亦 初步建成。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第25 頁 三、華南的鐵路建設和「粵港關係」 1. 「粵漢廣九接軌問題」的起源 如前所述，簽訂《解決中英庚款換文》之 後，南京國民政府鐵道部採取積極進行鐵路建設 的政策，特別是華南地區的粵漢鐵路。接下來筆 者將以在廣東省的「粵漢廣九接軌問題」為例， 探討粵漢廣九兩路接軌計劃的經過和在廣州所引 起的反響。 1911年廣九鐵路全線開通，1916年廣州韶關間 的粵漢鐵路（以後稱廣韶段）亦得以開通，形成 了以廣州為中心的廣東省交通網絡。在廣州市內 粵漢鐵路的終點站是黃沙站，廣九鐵路的終點站 是大沙頭站，兩個站之間的距離僅4公里左右，但 兩路尚無接軌。 (圖2) 再從全國的影響上説，將粵漢鐡路全通 之後，凡由長江上游及陝甘河南一帶， 以漢口集中地，而運往歐洲及南洋一帶 的貨物，可以由粵漢路直運九龍出口， 不必再經過長江由上海轉裝海船，時間 上、運賃上有其大的利益。從歐洲或南 洋運銷內地的貨物也是如此。那未、長 江下游，尤其是上海必大受其影響，將 來的九龍或可駕上海而上之，也未始不 是可能的事了。 香港是英國在東方商務的根據地，凡可 以維持及發展香港的商務的，英國無所 不用其極，例如新嘉坡的築港問題，就 是英國保護東方商務手段之一。當陳炯 明未叛的時候，中山先生在廣東勵行新 政，一意建設，海內觀聴為之一變，當 時英國就允商借鉅款，興辦要政，但以 兩路接軌爲條件之一，中山先生當時便 拒絶了。這次舊案重提，在短時期內廣 東固可因此而發達，然而在英國種方面 也未嘗不是一成功。18 雖然早在20世紀10年代，英國政府便曾建議 粵漢、廣九兩路接軌。對英國政府來說，希望香 港能夠成為華南經濟中心，利用粵漢、廣九兩路 接軌將勢力滲透到內陸。19 但廣州工商界擔心兩 路接軌後英貨輸入，佔領當地市場，所以一直反 對接軌計劃。20世紀20年代因為中國國內政治上 的混亂，粵漢鐵路停工後，英國還是繼續尋找實 現兩路接軌的機會。 廣九路接軌中斷之原因，中英兩政府建 築該路，原有計劃，與粵漢鐵路接軌， 故該路對於省城總站，始定在東山共和 市一帶，方橫約數十畝，為總站需要 之地也，適因關於接軌利害問題，有 妨礙廣州市商業之進展，中國政府遂改 變原有計劃，當時即將省城總站，改設 於大沙頭，同時將該站命名為「大沙頭 站」，即今日廣九路之省城總站也。至 民國七年，交通部與中英公司，（即廣 九路債權人）復將接軌事提起，斯時廣 九路洋人總工程師，曽開始測勘接軌路 線，結果以由東山地段築起，沿小北觀 音山後一帶，至黃沙粵漢路局總站接 軌，此事經由雙方籌備就緒。惟因民國 六七年間，廣東政局迭變，以致接軌事 又告中斷耳。至民國十年十一年間，孫 總理在粵，洞悉廣州地位之重要，為南 中國商業集中之樞紐，商業之興替，有 關乎民族生命線之存亡。20 隨着20世紀30年代的國際政治環境逐漸惡 化，尤其是來自日本對中國沿海地區的威脅，南 京國民政府此時已有備戰的想法。因而命鐵道部 以英退庚款為資金加速粵漢鐵路的建設。1930年 重新啟動粵漢鐵路株韶段的工程，首先建設韶關 —樂昌段，隨後着手修築樂昌—株洲段。1933年7 月，為了解決建設資金方面的問題，鐵道部與中 英庚款會簽訂《借用中英庚款完成粵漢鐵路總契 約》。21 英國政府要求早日實現粵漢全線開通以及粵 漢、廣九兩路接軌，因此積極交涉「粵漢廣九接軌 問題」。22 鐵道部也開始探討此事。然而，廣州工 商界仍繼續反對兩路接軌。鐵道部擔心在廣州引發 第 26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反對運動，也就將兩路接軌問題擱置下來。 23 2. 環繞着鐵路建設的地方對立 自1934年6月開始，廣州工商界人士表示強烈 反對兩路接軌。關於廣州和香港工商界的觀點和 背景，可以從香港華商總會主席黃廣田在華商總 會復興商務提案中一窺端倪，他提到了「盼望粵 漢、廣九兩路接軌」。黃廣田的主要見解如下： 接軌實現後，洋貨之運入內地者，仍需 在廣州落倉。然後轉由水路或其他陸路 分輸各地，至輸往沿鐵路區城者，如湘 南粵北等地，數量並不多。以本人管 見，洋貨由港運往武漢或武漢以上，實 為不可能。蓋武漢所銷流之洋貨，當由 上海沿長江水路運去，因水路轉陸路為 經濟也。至兩湘四川等省出口之貨物， 將來即使接軌實現，亦未必直運來香 港，不經廣州落倉，緣此項貨物，其銷 流於兩廣者亦甚大，則商人為利便各方 銷售計，仍將運到廣州，則廣州中站之 地位，仍未失去。然在他方面，兩路接 軌後，實予交通上以種種便利也。24 可以看出，香港工商界很期待粵漢、廣九兩 路接軌，不贊同廣州工商界的意見。而且，黃廣 田主張粵漢、廣九兩路接軌可實現，並認為不致 影響廣州工商業發展。1934年香港受到世界不景 氣影響，對外經濟一落千丈。25 香港的工商界希 望香港介入華南及兩湖的商務。隨後香港華商總 會主張兩路接軌的優點，強調對廣州工商業也有 益處。提出「兩利之道」的口號。 廣九與粵漢接軌一事、……記者曽一再 舉以詢於軍政當局，軍政當局有的堅決 否認，有揺首不知者、亦有謂如得兩利 之道，亦無不可者……。一、廣九粵 漢接軌、香港既有大利。二、接軌後、 □□□□□□□□□□□□、振興廣州 商業，是則廣州亦有大利，此即所以兩 利之道也。26 短時間內，香港的報紙和雜誌紛紛討論香港 華商總會復興商務提案中提議的兩路接軌。廣州 工商界，特別是廣州市商會作出強烈回應。廣州 市商會向廣州市內商民徵求對於兩路接軌利害的 意見。27 1931年，陳濟棠政權為了控制廣州工 商界，成立了廣州市商會。所以比以前容易徵求 「粵漢廣九接軌問題」的意見。28 一個星期後， 向各行商人徵求的意見概略如下： （一）港商得直接運輸洋貨於北江一帶， 只經鐵路檢查手續，可避免一部份 入口關稅。 （二）香港商業日趨繁榮，面〔免？〕廣 州恐陷石龍之覆轍，蓋石龍因廣九 路完成，遂由出入貨物之大銷場一 變而為小市鎮。 （三）北江一帶商人，毋須向廣州各商號 辦貨，省方大小營業，均受打撃。 （四）內地國貨工廠多一勁敵，銷路日 狹，難與洋貨抗衡。 （五）廣東政府對各此項貨品稅収將□一 落千丈，下級工人亦因貨物搬運缺 少而生活日覺，基上之說，實有百 害無一利。29 從以上內容可以看出反對者的立場。粵漢鐵 路的沿線地區，尤其是北江一帶和廣州之間的商 業所受影響最大，與在廣州港的駁運業、水運業 等也受到影響。另外橡膠業、火柴業、紡織業、 餅業、紙業等各行業分會也都反對接軌。30 廣州 市商會連日收到各行意見書30餘份，論調都是反 對兩路接軌。31 主要觀點是廣州經濟已經日漸 衰落，接軌後更必衰敗。如果兩路接軌完成，可 由香港直接運輸到北江沿岸地區，只中途經過廣 州，廣州工商業人士因此認為廣州將變成「過而 不留」之地。32 這一時期的廣州經濟地位，與中國國內其他 對外貿易港城市，尤其是與上海相比，正逐漸降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第27 頁 低。(表1) 主要原因在於，第一是香港正逐漸代 替廣州的地位，第二是1931年南京國民政府公布 裁厘加稅。而20世紀30年代前半段對廣州市商會 來說，最大因素是有關香港和裁厘加稅的問題。33 1931年起，包括廣州在內的中國國內對外貿易港 口實行5％的外貨輸入稅（逢百抽五）。然而英 屬香港是特殊免稅港，由香港進入的外貨無須交 稅，所以陳濟棠政權為了恢復廣州市場開始徵收 地方關稅（專稅）。34 還有香港九龍地位的問題也影響廣州工商 界，令到他們反對兩路接軌，具體如下： 幸當時廣東政府，洞悉其害。商民力加 反對，致未實現。然港政府於發展九龍 而先以駁接粵漢鐵路，未嘗一日去懷。 試觀港督所徵求之擴充計劃，擬延長 九龍紅磡之碼頭，以與廣九鐵路銜接。 （見香港Naramha出版之報告書）。即 可知港政府，早有接駁粵漢路，建築九 龍船澳碼頭，以發展九龍為中國南部終 站之計劃矣。徒以九龍為租借地，期限 將滿，未能永久割讓，故未實行耳。民 國廿四年十二月十日，前任香港總督金 文泰（Clemente）在倫敦帝國協會歡宴 席上演講，對於廣九與粵漢接軌問題， 謂廣州永不能成為一深水港，若該兩路 不接軌，則鐵路運輸事業，大受障礙。 對於九龍之租借地問題，謂必須根本解 決。因其地位未定，則有礙及九龍之發 展。九龍新界地段，非永久歸英國，則 應交還中國。此言甚堪尋味。英人果肯 將歷載經營之九龍依期無條件交還中國 乎？是九龍為我之華商港口，與香港對 海共享繁榮；則兩路接軌，中英其同受 其益：中土產物可直運九龍，而香港英 貨亦可銷流腹地，英人果繼續佔據九龍 乎？吾人對兩路的接駁，期期以為不可 也。35 總之，由於「粵漢廣九接軌問題」長期得不 到根本解決，所以鐵道部將其擱置下來。但另一 方面，英國政府、南京國民政府、香港工商界都 強烈希望兩路接軌。香港華商總會主席黃廣田還 公開提議兩路接軌，並引發廣州工商業人士的強 烈反對，所以中央鐵道部試圖就接軌問題與廣州 地方達成妥協。 四、中央和地方的相互妥協 1. 黃埔港計劃的利用 本節旨在敘述關於南京國民政府利用黃埔港 計劃的過程，分析在該過程中鐵道部是如何解決 「粵漢廣九接軌問題」。 中英雙方預計於1934年11月正式簽訂粵漢、廣 九兩路接軌案。英國政府和香港工商業期待兩路 接軌，亦早已開始探討在九龍設海關的事宜。香 港工商業人士積極表示支持兩路接軌。 九龍設關，為廣九粵漢兩路接軌之初歩 工作。因將來廣九粵漢兩路接軌，而以 九龍車站為終點，乃一良好出海地方， 國內貨物輸出及舶來品之輸入，當以之 為樞紐。此時本港商業，較以前任何一 時期為發達，現在貨倉之不敷，在意料 中，故亦聞港政府之収回七姐妹游泳場 填築，將來以之碼設貨倉，亦為此云。36 但是廣州市商會認為南京國民政府財政部在 九龍設海關一事影響廣東省經濟發展，於是表示 反對。 本市商人對財部在九龍設關，均堅決反 對，因此時倘成實事，本市商業當蒙絕 大影響，故曾一度通電反對，惟當局尚 無切實取銷之意，故逼得召集全市商人 謀商進一歩之有效辦法，至開會日期， 刻尚未定，惟亦總在本星期內舉行，至 財部是否現已派定人員籌備設關，兄弟 則未有聞及云。37 一旦在九龍設立了海關，香港將進一步取代 第 28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廣州的地位。廣州市商會曽發表通電，請求財政 部收回成命。廣州市商會的發表通電概略如下： 分送南京中央黨部、行政院、財政部、 西南執行委員部政務委員會、省黨部、 省政府、市政府、各屬商會、各報館、 各團體均鍳。近閲報載中央稅署，有在 香港九龍設關之議，不啻將廣州商業重 心，移諸外人勢力之租借地。蓋關稅移 轉，則洋貨利於國內傾銷，土貨窒其外 銷機會，匪特國家體制攸關，實無異自 戕生命，自必誓死力爭。此事關係我商 人生死關頭，心所謂危，不敢不告。敬 祈鍳此苦衷，力予維持。黨國幸甚。商 人幸甚。38 實際上，中英在簽訂接軌案的規定中，並未 提及接軌時期和經過的路線等。鐵道部將這個問 題繼續保留，伺機尋找妥協點。口力一方面鐵道 部與英國簽訂接軌案以後，開始探討如何利用黃 埔港計劃。39 如前所述，黃埔港是《建國方略》 就提出的「南方大港計劃」中的一環，但苦於沒 有建設資金，無法實際推行下去。「南方大港計 劃」裏有從粵漢鐵路設立支線鐵路的計劃。將黃 埔港建成為廣東省內的港口，連結沿海和內陸。 所以要計劃修建通往內陸的粵漢鐵路。40 1935年南京國民政府正式決定在粵漢鐵路沿 線地區的湖南、江西兩省實行重工業化。制定內 陸開發政策後，對鐵道部來說一定要加速兩路接 軌。41 然而問題是這條路線要跨過廣九鐵路，而黃 埔支線和廣九鐵路因為廣州工商界的反對無法接 軌。所以鐵道部正式決定利用「南方大港計劃」 的陸上交通計劃，首先建設黃埔支線。 廣州雖然通航，但是究竟河道很窄，大 的船不能進去，只能進到黃埔，黃埔水 深地大，早有設支線到此的計劃，由粵 漢鐵路局主持，並已開工。開工以後發 生問題，這條路要跨過廣九路。廣州粵 漢鐵路以黃沙為終站，廣九路以大沙頭 為終站，二邊接不起來的。在廣東人的 看法，要接上的話，北邊的客貨就拿廣 州做一個過路站，對廣州的商業影響很 大，一直反對，因此二條主要幹線接不 起來。後來因為要發展黃埔商埠，讓大 船可以從珠江進來，因此開工做黃埔支 線，由廣州北邊的一個站作條支線一直 到黃埔。這條線需要經過廣九路，怎麼 辦呢？我作路的時候計劃用旱橋跨過， 這樣可以到黃埔，並與廣九路不接軌， 在當時而言只有這個辦法。廣東人不願 意接軌，也非到黃埔不可，旱橋也正在 做了。不過那時的局面很不好，對日抗 戰局面很不好，我們需要九龍的幫助， 需要英國人的幫助，而這個不能明言， 只能心照不宣。英國在外交方面很活 動，他向中國政府要求接軌，政府為應 付時局，對於接軌有點活動。廣東人小 見無所謂，不便講出來，我也深知華北 的情形一天壞一天，這兩條路接軌是必 須要的，要不然物資怎麼能夠運過來呢? 所以我自己早有一個計劃，不過這個計 劃沒有講出來。英國駐華大使據報用旱 橋而不接軌，很不高興，責問交通部張 部長，張部長來電報問怎麼一回事呢？ 要拆掉旱橋，這個辦不到，接軌的辦法 我老早已有了，即時要接並不困難。我 沒有拆除旱橋，我一面做旱橋，一面內 定接軌的辦法。42 1935年1月，粵漢鐵路管理局組織黃埔支線測 量隊，初次測量經廣九鐵路北側的路線。測量隊 考慮到廣州工商界人士的反對，於是路線設計便 一定要經過粵漢鐵路的始發點——黃沙站。但由 於黃埔支線需要跨過廣九鐵路，形成兩條鐵路直 角交叉，屬於不容易的路線設計。43 (圖3) 南京國民政府多次派時任鐵道部長張嘉璈赴 粵處理兩路接軌事宜，但是廣州工商界人士依舊 激烈反對。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第29 頁 今廿一日午李滋羅斯來拜會時，尚未 有談及，至此問題將來有商及之必要 否，此則未悉，惟預料我當局亦當以民 意為依歸也，且辦理路政，權在中央 之鐵道部，故兩路之接軌問題，鐵道部 有無商及，亦未得悉，而粵漢路局長李 仙根已北上，詳情尚須李氏南返後，始 可明瞭，至傳鐵道部長張公權有來粵之 消息，則此間未接電告云，又聞旅滬粵 僑，因此事會假坐廣肇會館，召集全體 會員開聯席會議，即席議決一致反對， 並電呈行政院，請體念民艱，勿予進 行，而廣州市各工商團體，自市商會通 電後，亦擬通電響應。開列名者，計有 航業工會、民船工會、機器工會、海員 工會、省商聯會、煤油公會、旅業工 會、茶居工會、銀業公會、絹繭公會等 數十團體云。44 1936年3月，粵漢鐵路通車在即，廣州工商界 人士仍反對兩路接軌，但同意修築黃埔開港及黃 埔支線。廣州工商界人士期待通過連接粵漢鐵路 和黃埔港，來發展廣東省的經濟。 交通方面，於陸，則借平漢粵漢兩鉄 路，以溝通南北各省之貨物；於海，則 由伶仃經崖門、渉瓊海、直達南洋群 島，實握海陸兩運之雄。具此地理優 勢，苟能擴充設備，匪特為中國最大之 港口，且將進而躋於世界巨港之列。45 鐵道部提案支援建設黃埔港，廣州工商界對 鐵道部的態度變得溫和起來，但他們要求黃埔支 線絕對不可以接軌廣九鐵路。46 於是粵漢鐵路管 理局藉機開始修築黃埔支線。 2. 情況變化和兩路接軌 1936年6月華南爆發「兩廣事變」。廣西、廣 東兩省的陳濟棠、李宗仁、白崇禧等實力派發動 北上軍事行動，最終以李宗仁9月在廣州與蔣介石 達成妥協而告終。陳濟棠下野後，中央政府要控 制廣東省經濟。華南的政治形勢變化對粵漢、廣 九兩路接軌有重大影響。與此同時南京國民政府 加緊修築粵漢鐵路，同年5月全線竣工，9月1日， 粵漢鐵路全線運行，這成為促成粵漢廣九兩路接 軌的現實基礎。47 在新形勢下，英國向廣州市政建設提供貸 款，開闢黃埔港，修建黃埔支線，以緩解廣州工 商界人士的激烈反對，然後着手粵漢、廣九兩路 接軌事宜。廣州工商界十分期待開闢黃埔港，因 為廣州市內港口存在一些不方便的問題，具體如 下： 以視廣州今日之海港設備，則殊難適合 此原則。第一，水線過淺，四千噸以上 之海舶，即不能駛入。第二，能駛入之 輪船，亦多不能直接靠近碼頭，必賴駁 輪為之起卸。第三，與粵漢鐵路車站， 欠乏合理化之聯絡。有此三缺點焉，粵 漢鐵路之優點將受其拖累，而不可見， 各貨或至仍由上海出口為利，亦未可 知。不特此也，粵漢沿線貨物不得不經 由廣州出口者，須受輾轉駁運之阻礙， 以致出口貨物成本增加，影響於輸出 率，其外貨之由此入口者，亦因之提高 價格，增加國民負擔。至於軍事時期， 一切運輸均貴神速，則尤今日之廣州海 港所能勝任。總括以上數點，無論於商 業上於國防上，必另闢現代化之新港始 能發揮粤漢路之效能。48 鐵道部對兩路接軌一事秘而不宣，當1936年11 月8日香港電傳鐵道部已有粵漢廣九接軌計劃時， 鐵道部長張嘉璈出面否認，聲稱外間消息「全為 無稽之揣測」。面對反對聲浪，時任粵漢鐵路管 理局局長的凌鴻勛曾言國民政府對此事「不能明 言，只能心照不宣」。49 1936年9月，粵漢鐵路管理局再次組成黃埔支 線測量隊，10月3日開始測量黃埔支線。為避免 沿途鄉民阻撓誤會，測量隊請求廣州市政府、公 第 30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安局及番禺縣政府轉飭各分局及鄉公所「隨時協 助，以利進行」。12月，測量隊改組為黃埔支線 工程總隊。50 1937年1月，黃埔支線及黃埔港口同 時開工，建設支線工程計劃兩個月完成，兩路仍 未接軌。51 (圖4) 1937年七七事變後，中日戰爭全面爆發。粵 漢、廣九兩路接軌變得十分必要。當時英國駐 華大使據報知悉中方用旱橋而未接軌後，表示不 滿，並就此事責問鐵道部長張嘉璈。張嘉璈致電 凌鴻勛詢問情況，凌鴻勛回答拆旱橋難以辦到， 但接軌已有方法。52 8月初，張嘉璈再次去電， 以蔣介石之名問粵漢、廣九兩路接軌需要多少時 間。凌氏回答「14天可以接通」。 七七那天，日本軍隊演習，借口有一名 士兵失蹤，要求進入宛平城，被守軍拒 絕，激起日軍夜裡用大炮轟宛平縣，武 力侵佔的行動正式的掲開了。第二天日 本軍隊佔領豐台，那時我正在南京，並 且到上海和交通銀行接洽粵漢鐵路添購 機車車輛請銀行當擔保的事，一看北方 事態嚴重，不是局部的問題，而且敵 軍一天一天往南來，我趕緊回到武昌籌 議解決辦法。那時候軍事一天緊一天， 宋哲元本來主持華北軍政離開了北平， 天津也發生戰事，蔣委員長向全國宣布 蘆溝橋事件是最後的關頭，必須堅持最 低的立場，決不屈服。那時我回到漢 口，漢口江面停了日本的炮艇多艘，到 七月底又添來好幾艘，舉動很可疑，所 以武漢很緊張，做了許多防空的設備。 那時我知道時局壞到這個地步，戰事一 定擴大，黃埔支線必須和廣九接軌，所 以我就把這一段接軌的路基地畝先已買 好，並把沿線的鋼軌放在旁邊，路基也 先做好，道柵枕木鋼軌等都擺在旁邊， 以備萬一。八月初，張部長突然來一個 電報，奉委員長詢問粵漢路如果要和廣 九路接軌的話要多少時間?我一個電話 覆去，十四天可以接通，果然過了幾天 之後，來個電報，委員長限十四天內通 車。後來果然在八月限期之內接通了 車。一列車載了現洋五千萬到九龍去， 到了廣州附近等着，這個支線一通車就 往前走了，把現洋集中到香港。53 由於新形勢非常緊急，蔣介石再次命令黃埔支線 在8月22日之前完成，以為通往內陸運輸之用。粵 漢鐵路黃埔支線和廣九鐵路接軌工程亦於8月中旬 完工。(圖5)這樣，重要物資能夠通過粵漢鐵路進 入內地。兩路接軌既成事實，廣州工商界人士歷 來反對的接軌問題亦迎刃而解。 五、結語 本文以南京國民政府時期在華南的「粵港關 係」為例，探討中央政府的鐵路交通建設及其對 地方經濟效益的影響。經上述分析，可以得出如 下結語。 第一，中央政府在「內陸開發論」的背景下 進行經濟建設的同時，也要照顧地方利益。然 而，實際上中央與地方之間的利益並不一致，更 會有衝突。粵漢鐵路和廣九鐵路的兩路接軌，對 廣州工商界來說是沒有利益可言的。面對地方民 間勢力阻礙構築國家交通體系，南京國民政府鐵 道部並沒有強推兩路接軌，而是表示在一定程度 上考慮地方利益。 第二，廣州工商界人士（尤其是廣州市商 會）是地方利益的代言人。關於「粵漢廣九接軌 問題」，在20世紀30年代的國際政治環境和國內 情況的特殊背景下，以雙方相互妥協解決。兩廣 事變後，南京國民政府加強控制華南的經濟，廣 州工商界的實際影響力相對地低，也難於維持地 方的既得利益。但是廣州工商界仍繼續對中央政 府主張優先發展地方經濟，導致南京國民政府更 重視廣東省的地方經濟效益，進而延遲粵漢、廣 九兩路接軌，並開始建設黃埔港。 第三，「粵漢廣九接軌問題」不僅在於地方 反對中央推進的經濟建設，也含有香港工商界和 廣州工商界之間圍繞經濟利益而產生的地方間對 立的要素。南京國民政府、陳濟棠政權和英國政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第31 頁 府也介入「粵漢廣九接軌問題」，導致該問題更 加複雜。香港工商界雖然也主張香港的地方利 益，但並非像廣州一樣從中央與地方的角度來考 量。如果香港工商界是從華南全體的經濟效益而 考慮的話，那麼粵漢、廣九接軌是有意義的。 這一時期，中國國內各港灣城市中，上海的地位 逐漸上升，而香港因世界經濟蕭條而受到很大影 響，導致港口地位逐漸下降。因此香港工商界主 張發展包括廣州在內的華南整體的經濟，提高該 區域在全國的經濟地位，以對抗長江流域的經濟 圈。 總而言之，「粵漢廣九接軌問題」反映南京 國民政府時期中央與地方的衝突與妥協的情況。 原本長期得不到根本解決的南京國民政府經濟建 設與廣州工商界所注重的當地經濟效益的問題， 即中央與地方的矛盾，最終得到比較合適的處 理。由此可以明顯看出，香港和廣州的工商界之 間的地方間對立的要素。廣州工商界人士擔心兩 路接軌後，英貨輸入會佔領當地市場，所以一直 強烈反對兩路接軌。但是香港工商界主張儘快完 成兩路接軌，而助發展包括廣州在內的華南整體 的經濟圈。 註釋： 1 Stephen Lyon Endicott, Diplomacy and Enterprise : British China Policy, 1933-1937, Vancouver: 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 Press, 1975；內田 知行，〈抗戰前中國國民政府の鐵道建設〉， 《近代中國研究彙報》，第10號，1988年；周 琇環，〈抗戰前後中英庚款會的交通建設〉， 《國史館學術集刊》，第5期，2005年，頁161- 208；馬陵合、張楓，〈南京國民政府初期的鐵 路規劃和建設〉，《長安大學學報(社會科學 版)》，第9卷，第4期，2007年，頁83-85，頁 90；張楓、穆衛彬，〈南京國民政府初建時期 的鐵路建設〉，《遼寧行政學院學報》，2007 年，第11期，頁99-100；黃華平，《國民政府 鐵道部研究》（合肥：合肥工業大學出版社， 2011）。 2 簡笙簧，《粵漢鐵道全線通車與抗戰的關係》 （台北：台灣商務印書館，1980）；萩原充， 《中國の經濟建設と日中關係：對日抗戰へ の序曲1927-1937年》（京都：ミネルヴァ書 房，2000）；田興榮，〈抗戰時期粵漢鐵路運 輸之考察〉，《軍事歷史研究》，2007年，第 4期，頁885-93；龐廣儀，《民國時期粵漢鐵 路歷史研究》（合肥：合肥工業大學出版社， 2014）。 3 鍾遠明，〈抗戰爆發前後粵漢廣九兩路接軌案研 究：基於中央、地方與英國的考察〉，《理論 月刊》，2015年，第10期，頁86-93，頁171； 龐廣儀，《粵漢鐵路與近代國家力量的整合》 （南寧：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16 ）。 4 張曉輝，《民國時期廣東的對外經濟關係》 （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1）；吳 小玲，〈陳濟棠主粵與廣西沿海地區的近代 化〉，《學術論壇》，2013年，第3期；張曉 輝，《近代粵商與社會經濟》（廣州：廣東人 民出版社，2015）；這些研究討論交通對地 方如何影響。關於交通和地方關係的研究逐漸 多，朱從兵，《鐵路與社會經濟：廣西鐵路研 究: 1885-1965》（合肥：合肥工業大學出版 社，2012）；章建，《鐵路與近代安徽經濟社 會變遷研究：1912-1937》（合肥：合肥工業 大學出版社，2015）；岳欽韜，《以上海為中 心：滬寧、滬杭甬鐵路與近代長江三角洲地區 社會變遷》（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2016）；黃華平，《鐵路與淮河流域社會變 遷：1897-1937》（合肥：合肥工業大學出版 社，2018）。 5 William Kirby, "Engineering China: Birth of Developmental State, 1928-1937", in Wen-hsin Yeh(ed.), Becoming Chinese: Passages to Modernity and Beyond,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0. 6 吉澤誠一郎，〈西北建設政策の始動：南京國民 政府における開發の問題〉，《東洋文化研究 所紀要》，第148號，2005年，頁19-20。 7 久保亨，〈內陸開發論の系譜〉，丸山伸郎 編，《長江流域の經濟發展：中國の市場經濟 第 32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化と地域開發》（東京：アジア經濟研究所， 1993），頁194-219。 8 黃華平，《國民政府鐵道部研究》，頁212。 9 秦孝儀編，〈抗戰前國家建設史料：交通建 設〉，《革命文獻》，第78輯，1979年，頁 302。 10 王樹槐，《庚子賠款》（台北：中央研究院近 代史研究所，1974，頁460 ）。 11 馬陵合、張楓，〈南京國民政府初期的鐵路規 劃和建設〉，頁83-84。 12 本文引用的《廣東三年施政計劃》中有「因此 政府於政局粗定之後，即從事於建設事業，積 極進行，以副人民之期望。惟建設事業，千頭 萬緒，非短時間所能完成，故釐定完密之計 劃，定為三年，以期次第實行，逐漸完成，使 民生日用之物，不必仰給於外人。一年來各種 建設，推進不遺餘力，如鐵路公路之建築、航 政電政之管理、工廠之籌設、農林之改良、蠶 絲之復興、漁業之扶助、礦業之開拓、等等。 無不竭力以赴之，務期三年之內，次第完成， 以達物暢其流之目的。」的表述，表明致力於 廣東獨立經濟圈的建設（伍朝光，〈廣東建設 廳三年計劃之第一年施政概況〉，《新廣東》 第13・14號合刊，1934年，頁1-2）。 13 張集歡，〈1930年代商人組織と政府間關係に 關する一考察：商整會期廣州市商會の活動及 び商庫證發行を中心に〉，《北大史學》，第 54號，2014年，頁26-49。 14 吳小玲，〈陳濟棠主粵與廣西沿海地區的近代 化〉，頁119。 15 大野絢也，〈日中戰爭期、武漢・廣東陥落と 交通網：破壞と復舊・再構築の實態〉，《政 治經濟史學》，第576號，2014年，頁1-32。 16 吳小玲前引，〈陳濟棠主粵與廣西沿海地區的 近代化〉，頁119。 17 信明，〈開闢黃埔商埠的意義〉，中國各界開 闢黃埔商埠促進會編，《中華各界開闢黃埔商 促進會報告書》（南京：中國各界開闢黃埔商 埠促進會，1926 ），頁20。 18 唐有壬〈粵漢廣九兩路的接軌問題〉，《中央 日報》，1928年3月10日。 19 〈粵省鐵路進行談〉，《申報》，1913年3月26 日。 2 0 〈評論廣九粵漢接軌問題與廣州商業的影 響〉，《市商會周報》，第6期，廣州市市商 會，1934年6月15日，頁1-2。 21 田興榮前引，〈抗戰時期粵漢鐵路運輸之考 察〉，頁86。 22 〈粵漢廣九：兩路有接軌消息〉，《申報》， 1932年12月3日。 23 〈中英談判廣九路合約及粵漢接軌〉，《中行 月刊》，第9卷，第2期，1934年，頁167-168。 24 〈黃廣田談粵漢廣九兩路接軌可實現，並謂不 致影響廣州繁榮〉，《天光報》，1934年6月6 日。 25 〈粵商反對，粵漢廣九接軌，接軌舊事重提之 由來，各行商認為有害無利〉，《申報》， 1934年6月23日。 26 〈兩利之道！接軌，一個復興商務〉，《天光 報》，1934年7月3日。 27 〈市商會徵求對兩路接軌意見，將所得轉呈政 府採擇〉，《廣州民國日報》，1934年6月13 日。 28 〈徵求各行商對接軌利害意見：經由會去函各 公會知照〉，《市商會周報》，第6期，廣州市 市商會，1934年6月15日，頁4。 29 〈市商會決反對兩路接軌，日間歸納行商意 見， 具呈當道勿予接納〉， 《廣州民國日 報》，1934年6月19日。 30 〈一部行商對兩路接軌意見，在商業上認為有 害而無利，為保存廣州繁榮反對到底〉，《廣 州民國日報》，1934年6月14日。 31 〈中英談判廣九路合約及粵漢接軌〉，《中行 月刊》，第9卷，第2期，1934年，頁168。 32 〈廣九粵漢接軌問題與廣州商業的影響〉，頁 1-2。 33 姜摎亜，〈1930年代中國における徴稅請負制 度の改革と國家：廣東省陳濟棠政権の徴稅シ ステム整備の試み〉，《歷史学研究》，第771 號(2003)，頁32-44。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第33 頁 34 張集歡，〈1930-1940年代中國華南地域におけ る商人組織の研究〉，北海道大學大學院文學 研究科博士論文，2016 年，第2章，頁33-65。 35 〈粵漢路與廣九路接軌問題〉，李文邦，《黃 埔港計劃》（廣州：廣東治河委員會，1936 年），頁42-44。 3 6 〈九龍設關於接軌問題之近訊〉， 《天光 報》，1934年10月17日。 37 〈反對九龍設關，廣州商會再接再厲〉，《天 光報》，1934年10月18日。 38 在香港九龍設關徵稅，此事如果實現，大有影 響我國內地商業，尤以本市商場為最大打擊。 （〈會務要訊：通電反對九龍設關徵稅：洋貨 利於國內傾銷，窒塞土貨外銷機會〉，《市商 會周報》，第18期，廣州市市商會，1934年9月 28日，頁1）。 39 〈粵漢路展築黃埔支線問題〉，《天光報》， 1934年10月18日。 40 〈黃埔築港計劃:擬分四期按步施工期以五十年 內完成〉，《申報》，1933年12月28日。 41 〈中英談判廣九路合約及粵漢接軌〉，《中行 月刊》，第9卷，第2期，1934年，頁167。 42 凌鴻勛當時任粵漢鐵路株韶段工程局局長（凌 鴻勛，〈黃埔支線於廣九路接軌〉，《凌鴻勛 先生訪問記錄》（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 究所，1997），頁124。 43 粵漢鐵路管理局黃埔支線測量隊的隊長劉寶善 「與二十四年一月草測並初測本支線一次査由 西村站起經小北坑口至沙河，走痩狗嶺群山之 後，出長湴村岑村沐陂吉山正交廣九鐵路，歷 珠村側以訖魚珠，約長十六英里，與此次定線 比較因交過廣九鐵路改作跨交計劃沙河以東固 異其趨，即西村至沙河一段，初雖沿襲舊線再 經比較修改亦極少符合之處」這樣敘述了（劉 寶善，〈定測黃埔支線報告書〉，1936年12 月，頁2-3，粵漢鐵路管理局黃埔支線測量隊， 《黃埔支線案》，《交通部／文件》，國史館 藏，入藏登錄號：017000020738A）。 44 〈專訪：粵漢廣九兩路接軌，市商會通電後之 響應〉，《香港華字日報》，1936年2月22日。 4 5 山公， 〈黃埔開港之必要及其計劃（ 續 完）〉，《新広東》，第28-29期合刊，1935 年，頁97-105。 46 澄齋，〈社論：廣九粵漢兩路接軌問題〉， 《香港華字日報》，1936年2月8日。 47 〈社評：粵漢鐵路全線通車〉，《香港華字日 報》，1936年9月5日。 48 丘秉敏，〈專論：粵漢鐵路完成後，黃埔開港 之重要性〉，《廣州民國日報》，1936年9月14 日。 49 鍾遠明前引，〈抗戰爆發前後粵漢廣九兩路接 軌案研究〉，頁90。 50 劉寶善，〈定測黃埔支線報告書〉，頁5。 5 1 〈粵漢路黃埔支線： 西村站已接軌八月通 車〉，《中央日報》，1937年6月29日。 52 〈黃埔支線案：黃埔支線經過廣九鐵道屢聞 系搭橋過去而不用交叉接軌， 如果屬實□ 速即飭知將橋拆去務必改用交叉軌道並査詢 粵漢路局電凌〉， 《黃埔支線案》， 《交 通部／ 文件》， 國史館藏， 入藏登錄號： 017000020738A）。 53 當時轉任粵漢鐵路管理局局長（凌鴻勛，〈黃 埔支線於廣九路接軌〉，頁125-126）。 第 34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圖1、華南鐵路網路線圖 參考資料：《粵漢鐵路株韶段通車紀念刊》（衡陽：株韶 段工程局，1936），卷首地圖。 圖2、廣州周邊地圖（1936年5月） 參考資料：鐵道院（日本）編，《朝鮮滿洲支那案內》（東京：丁未出版社， 1919），〈廣東：縮尺二萬五千分之一圖〉，頁446-447。 .. 廣九· 粤漠纖路鏾路輪渡 I I I I 粤漠鐵路芙埔支線I I I I 其他鐵路（ 清末開通）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第35 頁 圖3、廣州周邊地圖（1936年5月） 參考資料：李文邦，《黃埔港計劃》（廣州：廣東治河委員會，1936），卷首地圖。 圖5、黃埔支線路線圖（1937年8月完成黃埔支線時） 圖4、黃埔支線路線圖（1935年初次測量時） 參考資料：〈粵漢鐵路黃埔支線縮制平面圖〉，1936年12月，《交通 部》，國史館藏，入藏登錄號：017000020738A）。 粤5 年 測. 至韶關 粵漢鐵路 黃埔支線 至九龍 至韶關 黃埔支線 至九龍 第 36 頁 田野與文獻 第一百期 2020.10.15 年份 上海港天津港廣州港漢口港青島港 貿易額比率貿易額比率貿易額比率貿易額比率貿易額比率 1923年1,108 46% 371 15% 343 14% 374 15% 167 7% 1927年1,357 50% 514 19% 270 10% 314 11% 224 8% 1932年1,778 58% 441 14% 296 9% 264 8% 250 8% 參考資料：鮑幼申編，〈湖北省經濟概況〉，載漢口市商會商業月刊社編，《漢口商業月 刊》，第1卷，第6期，1934年，頁13。 表1、中國5大商港貿易量比較表（單位：100萬元） 啟事 本通訊創刊於1995年10月，幸得到各學者、文史研究者、學生和讀者的 鼎力支持，至今已經歷26年。基於新的時代、人手調配和資源等各項因素， 本通訊編輯部考慮再三，決定自下一期開始，停發紙本，改以電子刊物形 式，於網上出版；並改為半年刊，分別於1月15日及7月15日____________刊登，網址為 “schina-publication.hkust.edu.hk”。讀者亦可在香港科技大學華南研究中心網 頁“schina.hkust.edu.hk”中之「刊物」欄目閱讀及下載。懇請垂注。 新的時代需要新的思維，但本通訊的學術原則、努力方向和辦刊宗旨的 初心不會改變。 在此再三感謝一直支持本通訊的各學者、文史研究者、學生和讀者。本 通訊的榮光是歸於你們的。 《田野與文獻：華南研究資料中心通訊》 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