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uth China Research Resource Station Newsletter = 華南研究資料中心通訊, 第九十九期

Abstract

[evdate 2020-07-15] 田野與文獻 ISSN: 1990-9020 華南可究賚料中心通訊 Fieldwork and Documents: South China Research Resource Station Newsletter 田野考察筆記 尋覓海外遊魂 • 鄭莉 轉型時期的大芬油畫村考察 • 江睿安劉佳慧郭雅璿 香港歷史的教與學 深水埗三太子及北帝廟與疫情下的文昌開筆禮 • 程楚瑜 西貢天后廟的結構、節慶活動及其在西貢社區的多重角色 • 梁浚彥 筲箕灣城隍廟的歷史和民間宗教的轉變 • 劉焜城 活動消息 99 二了7月15 日 華南硏究資料中心系統成員單位： 中山大學歷史系 中山大學歷史人類學研究中心 江西師範大學區域社會研究資料中心 香港科技大學華南硏究中心 廈門大學歷史系 嘉應學院客家研究所 韓山師範學院潮學研究所 編輯委員會：馬木池、張兆和、陳春聲、程美寶、廖迪生、劉志偉、蔡志祥 執行編輯： 黃永豪 《田野與文獻：華南硏究資料中心通訊》（季刊） 第九十九期 香港科技大學華南硏究中心中山大學歷史人類學研究中心合編 香港科技大學華南硏究中心出版 出版日期：二零二零年七月十五日 香港科技大學媒體科技及出版中心印製 ISSN: 1990-9020 通訊地址： 香港九龍清水灣 香港科技大學華南硏究中心 《田野與文獻：華南硏究資料中心通訊》編輯部 Fieldwork and Documents: South China Research Resource Station Newsletter Editorial Office South China Research Center, The Hong K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lear Water Bay, Kowloon, Hong Kong 電話： (852) 23588939 傳真： (852) 31758145 電子郵箱： E-mail address: schina@ust.hk 網頁(Web Site): http://schina.ust.hk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 . 7 . 15 第1 頁 尋覓海外遊魂＊ 鄭莉 廈門大學歷史系、廈門大學民間歷史文獻趼究中心 作為廈門大學歷史系的學生，田野調査歷來 是必修課，但每次進人田野都是重新學習的過程。 2014 年暑假，我有幸參加第十三屆歷史人類學研 討班，跟隱劉志偉、鄭振滿、趙世瑜、吳密察、陳 春聲、程美寶、蔡志祥、蕭鳳霞、梁其姿、林德順、 許原泰等老師，走訪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地的華人 聚居區，追尋海外移民的歷史足跡。此行考察的重 點之一是新馬地區的華人義山與相關廟宇，在尋覓 歷代遊魂的過程中，戚受海外華人的歷史與文化。 我的南洋之旅，始自於2007 年夏天。在郭慧 娟教授的推薦下，我得到新加坡國立大學亞細亞獎 學金的資助，在容世誠教授的指導下，硏究東南亞 歷史上的「興化人」。從廈門到新加坡，飛行時間 约4 小時。在旅途中，我望著機窗外的廣袤海洋， 遙想當年先民的南下之路。福建人稱南海為「七 星洋」，如果乘帆船漂洋過海，據說需要歷時一 個多月，如今卻是近在咫尺。南洋，是許多福建 人的第二故鄉，世世代代的謀生之地。吸引我「下 南洋」的機緣，最初是家鄉父老傳說中的「南洋 客」，是當初高祖下南洋後杏無音訊的家族記憶， 是福建各地隨處可見的海外僑民的題捐碑。在遠隔 重洋的異國他鄉，有我們的同鄉同族，他們和我們 血脈相連，卻又神秘而陌生。我依稀戚覺，海外華 人的「故鄉」與「他鄉」，似乎並無明確的邊界， 因為他們的生存狀態是漂泊不定的。為了理解海外 華人的歷史與文化，我們必須「回到歷史現場」， 盡可能進人海外華人的生活清境。 在為期三個月的訪學期間，我查閱新加坡國 立大學中文圖書館收藏的161 種興化人木偶戲劇 本，發現這些劇本大多是由興化原鄉的大戲劇本 改編的。經過訪問新加坡的興化木偶戲藝人，我 得知當地原有若干興化戲劇團，但由於市場太小， 難以生存，逐漸為木偶劇團所取代。新加坡興化木 偶劇團的主要演出場所是同鄉廟宇，其主要功能在 於「娛神」。為了深人瞭解興化木偶戲在新加坡的 傳承過程，我走訪當地近30 座興化人廟宇，考察 木偶戲表演與宗教儀式傳統的內在聯繫。在此基礎 上，我撰寫硏究報告《新加坡興化人的木偶戲與儀 式傳統》（《南洋學報》2006 年第2 期），此後 又以廟宇與儀式傳統為中心，探討新加坡興化人與 原鄉之間的跨國文化網絡。 2011 年農曆七月，我隻身前往馬來西亞森美 蘭州的小鎮芙蓉坡，觀看當地興化人社團舉辦的 中元普度儀式。在東南亞華人社區中，中元普度 是每年都要舉辦的宗教儀式活動，其意義在於超 度亡魂、聯絡鄉誼。芙蓉坡華人主要有福建人（閩 南人）、海南人和興化人，每年都要舉辦各種不同 形式的普度儀式，其主辦者有廟宇、會館、街道、 巴剎（市場）等等。通過考察中元普度儀式，可以 反映當地華人社會的組織形式與互動關係。芙蓉坡 興化人的中元普度儀式，據說原來是與閩南人一起 做的，後來逐漸獨立舉辦，現在主要是由「福莆仙 普度聯誼社」統一組織。在儀式過程中，不僅要祭 拜祖先，還要超度各種孤魂野鬼，尤其是當地非正 常死亡的「厲鬼」。這種以祖先和孤魂崇拜為中心 的儀式活動，激發當地華人的宗教情臧，在文化傳 承和社團組織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我對海外華人 鬼魂世界的關注，就是由來於此。 在海外華人聚集區，通常都有公共義山，用 於安葬同鄉遺骸。為了安撫這些無法歸葬原鄉的海 外孤魂，通常要在義山附近設立祭壇、修建廟宇， 舉辦定期祭拜的儀式活動。海外華人的早期社團組 織，大多就是為了創建義山、舉辦祭祀儀式而形成 的。在新加坡、馬六甲、檳城、吉隆坡等地，至今 仍然保存規模龐大的華人義山，其中不僅有為數眾 多的歷代碑記，還有各種祭壇、拜亭、廟宇等宗教 設施。家鄉遠阻，精魂何依？這是歷代海外華人無 不關注的問題，也是我們探訪海外華人義山的目的 第2 頁 所在。 位於新加坡北部的咖啡山墓地，號稱東南亞 華人的「第一義山」，已經人選聯合國文化遺產觀 察名單（圖1) 。反映新加坡作為東南亞第－港 口的崛起。咖啡山墓地原來分為武吉布朗墳場及王 氏太原堂墳場，於20 世纪初開闢為公塚用地，現 有20 多萬個墳塚，其中有些是後來遷葬的墓地。 咖啡山墓地的空間佈局，可以看出明顯的方言群 邊界，展示新加坡歷史上的移民構成與人口比例。 2011 年，新加坡政府在咖啡山開闢公路，導致 4,000 多個墳塚的遷移，引起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 2007 年，我曾跟隨新加坡金門會館的鄉賢， 初次探訪咖啡山。當時已有咖啡山墓地即將整體拆 遷的傳聞，許多華人社團都派人前來尋找先人墓 地，抄錄墓碑，尋訪歷史遺跡、搜集相關歷史文獻 資料。我歷來喜歡清明掃墓的戚覺，看墳前芳草蔞 蔞，發思古之幽情。來到咖啡山上，在赤道的陽光 下觀看先民的墓地，另有一番臧慨。翠綠的山坡， 一望無際的墓地，有多少出洋客長眠於此？又有哪 些人可以在此留下一方墓碑？當年咸覺墓碑大多 雷同，墳頭年久失修，似乎並無故事。此次跟隨老 師考察墳場佈局，觀摩歷代墓碑，竟有不少意外 的發現。如早期墓主大多來自於廈門灣周邊地區， 在墓碑上有原籍村社和姓氏的明確記載。咸豐年間 廈鬥小刀會的首領陳慶真，其家族墓地就在咖啡山 上。這種公共墓地承載了當地華人的歷史記憶，其 實就是博物館和檔案館。在咖啡山上，趙世瑜老師 別出心裁在腦後插了一朵雞蛋花，卻一直不肯說明 原委，到下山時才揭示讒底，其意是在「鮮花悼故 人」。是的，數百年來漂洋過海的南洋客，可以說 都是我們的故人。 新加坡華人義山的早期創辦者和管理者，主 要是福建幫恒山亭。恒山亭位於石叻路，原址在 1992 年毀於一場大火（圖2) 。根據《新加坡華 文碑銘彙編》的考證， 1827 年的海峽殖民地檔案 記載，福建幫陳送等七人致函當局，要求停止在 CHOLAS 挖土。由此可以推測，早在1827 年之 前，當地已有福建幫的公共義山。就是墳塚塚所 在地。在現存有關恒山亭的實物資料中，有道光八 年(1828) 的匾額「福彌春爍」，其落款為「彰郡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7.15 浦邑東山上營社大董事薛佛記敬立」。薛佛記字文 舟，原籍福建漳浦縣， 1793 年出生於馬六甲，曾 擔任青雲亭亭主。 道光十年(1830) , 新加坡福建人創建了恒 山亭，其主要發起人是來自馬六甲的薛佛記。在新 馬兩地的歷史中，新加坡開埠之後，有許多馬六甲 商人轉往新加坡發展，同時也帶去了青雲亭的經營 管理模式。道光十年(1830) 《恒山亭碑》記載： 「托足異國，昔人所悲。猶未旋返，莫可以期。存 則榮歸，沒則旅瘞。眼見恒山之左，疊疊佳城，壘 壘坵墟。或家鄉遠阻，弔祭不至；或單行隻影，精 魂何依？飲露餐風，誠無已時。每值禁煙令節，一 滴之到，夫誰與主？令人不勝臧慨系之矣。是以會 同人，效文正公之妙舉，建亭於恒山之麓，以備逐 年祭祀，少表寸誠。」這就是說，創建恒山亭的目 的是為了祭祀海外孤魂。光緒五年(1879) 的《重 修恒山亭碑記》亦云：「恒山亭者，為妥塚山諸幽 魂而做。」 位於馬來半島西南部的馬六甲，曾經是太平 洋與印度洋之間的轉口貿易中心，早在明代已是 海外福建人的主要聚居地。在馬六甲歷史上，有 許多土生華人的後裔，俗稱「峇峇」、「娘惹」。 他們的祖先就是早期定居海外的華人移民，後來逐 漸融入當地土著社會，接受當地的生活方式，但又 維持某些華人社會特有的傳統習俗，形成海外華人 社會中的特殊群體。在馬六甲、檳城一帶，有「三 代成峇」之說，即在海外超過三代就成了「峇峇」。 其中實力較為雄厚的「峇峇」群體，主要是閩南人 的後裔，俗稱「禾山（廈門）峇峇」。在馬六甲考 察期間，我們遇到了禾山龍山堂邱曾氏族人，他們 的原鄉就在廈門大學附近的曾厝垵。我們告訴他， 廈鬥大學的校區已經靠近曾厝垵了，他很開心，當 即表示：「我們的鄉下用作教育是好事，希望有機 會回去看看！」 馬六甲青雲亭俗稱「觀音亭」，始建於康熙 十二年(1673) , 其創始人是來自海澄的鄭芳揚和 廈鬥的李為經（圖3) 。青雲亭是東南亞地區最早 的華人廟宇之一，主祀觀音，配祀天后、關公、保 生大帝、文昌帝君、虎爺、太歲等，每年都要定期 舉行春秋祀典，在當地華人社會中居於核心地位。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7.15 青雲亭現存大量碑記和銘文，記錄了17 世紀 以來的廟宇修建、名人軼事及儀式活動。我們剛到 青雲亭，劉志亻韋老師就要求鄭振滿老師現場讀碑， 講解當地華人的歷史與文化。我雖已多次到訪青 雲亭，但從未如此細讀碑文，從中找到歷史軌跡。 此次聆聽「碑神」現場講解之後，深知自己功力不 足，回去還要做許多功課。 在創建青雲亭之前，馬六甲已有華人義山， 俗稱「三寶山」，據說源自於「三寶太監下南洋」。 當地現存四通明末清初的墓碑，分別為1614 年的 「明故妣汶來氏」墓碑、1622 年的黃維弘夫妻合 葬墓碑、1678 年的甲必丹鄭芳揚墓碑、1688 年的 甲必丹李為經墓碑。青雲亭創建之後，對三寶山義 塚實行統一經營管理，並定期舉行「祭塚」儀式。 乾隆六十年(1795) , 由甲必丹蔡士章發起，在 三寶山下創建「祀壇」，專門用於「祭塚之舉」。 嘉慶六年(1801) , 又在此地建立「寶山亭」，「所 以奠幽冥而重祭祀者也」。 青雲亭附設功德祠，供奉歷代有功人士的神 主牌。例如，立於康熙四十七年(1708) 的「顯考 甲必丹仲堅李公神主」，內書：「考諱正壕，字仲 堅，行二。生於壬寅十一月十八日午時，卒於戊子 葭月十六日亥時，享年肆拾有柒。葬於三寶山右 崗，坐巳向亥兼巽亁，辛巳、辛亥分金。」這種由 後人書立的神主牌，實際上具有祖先崇拜的意味。 早期送進功德祠的神主牌，可能與事主的身份有 關，但後來又有捐資進主的制度，擴大了配享的範 圍。如道光六年(1826) 的木刻《李士堅配享文》 記述：「蓋聞尊祖敬宗，原屬孫子之分；創業垂 統，貴為遠大之圖。……第思華夷遠隔，往來莫 續，雖有志也，而未逮焉。茲有蔡文清官，承內室 邱甯娘，前年囑託父母之禋祀，懷抱追遠之誄。邇 者爰請年長眷戚，公議遵循舊典，原有配享之事， 議將考妣神位配入青雲亭內，與曾六官同龕祭祀。 撥出厝壹座，並公班衙厝字一紙，交值年爐主充公 為業。」在造裡，捐資配享已成為「尊祖敬宗」的 表現形式，而青雲亭不僅因此擴充公產，同時也促 成不同家族之間的儀式聯盟。 馬六甲華人社會的公共儀式活動，主要是每 年農曆七月的中元普度儀式。為了舉辦中元普度儀 第3 頁 式，需要籌集大量的經費，同時也形成各種不同 形式的基金會和儀式組織。例如，道光二十一年 (1841) 的《小吊橋中元普度再捐緣序文》記載： 「前者公議，念逐年遇普度之期，捐緣浩繁，後得 諸耆老倡首舉議，添緣共八百員，逐年行利需用。 每逢中元之際，則將利息銀交與值年爐主、頭家， 應辦牲醴、饌饉、果品，延僧普施。」小吊橋一帶 是馬六甲華人的主要聚居區之一，當地有許多華人 會館、商鋪和家族祠堂。在這裡，通過建立普度基 金和輪流承擔爐主、頭家等方式，組成了以舉辦中 元普度為標誌的社區性儀式組織。 在青雲亭中，現存光緒三十年(1904) 的《紹 蘭會大伯公碑記》，記述當地「峇峇」群體的中元 普度儀式。碑記宣稱：「故吾先輩昔有設立童子普， 後改為峇峇普，曾有捐集公項生息，以為普度之 需。第因公項無多，所入不足以供所出，致至拾年 前已被盡用其公項。嗣每逄普度之際，值年爐主雖 有捐資，亦不得以足費需。……爰此我同人竭力捐 集公項，交與佛祖，坐還利息。每年所得利，以為 普度之需。」這裡的「峇峇普」，自然是當地土生 華人自行舉辦的中元普度儀式。由此看來，在馬六 甲「峇峇」群體中，舉辦中元普度是世代相傳的儀 式傳統，同時也是他們維持文化認同的主要標誌。 從新加坡到馬來西亞，到處都是南洋風情， 老師們時常提醒我們關注海外華人的特殊生存環 境。然而，在我的思緒中，卻始終是漂泊不定的海 外遊魂。海外華人對亡魂的敬畏與憐憫之心，究竟 如何投射於他們的現實世界？如何規範他們的生 活方式和人際關係？如何維繫他們與原鄉的社會 文化網絡？這些就是南洋之行引導我思考的問題。 註釋： ＊戚謝中山大學歷史人類學中心劉志偉教授組織本 次研討班，亦向隨行各位教授的指導與各單位的 支持致以謝意。本文是在趙世瑜教授的敦促下完 成，謹致謝忱。 第4 頁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 020.7.15 , ,' 盲' ""- . -· 一－— ~ 圖l 、咖啡山，許源泰供圖。 酈 I 伝 aa- ．．．目--- ..'I,i'1 禱 ····C · ,. n ｀ 丶 ; : .··': .-:;$ .. -~.-;;.-, ,,,--:·~ 巧:',':辶：--:..,., •. ,- . •,.t '·•,-~·;.' ,i..,-.~·'~r 元•' •,, .. ,'. 勺•···.........·- •••. · '., ..; ~~.~..'": 一--~· ·.,· ·-2/f'令,,.辶 r嘈，之｀｀~．．；．二： ， _ -- 圖2 、恒山亭舊址，許源泰供圖。 --.: --- 圖3 、青雲亭外景，許源泰供圖。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 . 7.15 第5 頁 轉型時期的大芬油畫村考察＊ 江睿安劉佳慧 深圳大學 深圳大芬村，也稱大芬油畫村，以其油畫產 業聞名於世，有「中國油畫第一村」與「世界藝術 工廠」等美稱。伴隨著油畫產業的興起，大芬村得 到眾多媒體與學界的關注。張可討論了大芬村油畫 產業的發展過程。1 蔡一帆等討論了2008 年金融 危機後，大芬村油畫產業從複製行畫為主到逐漸增 加原創的轉型過程。2 也有學者以城中村改造為著 眼點，指出大芬村以文化導向進行再生時所面臨的 問題及相應的再生策略。3 這些研究主要著眼於油 畫產業，而鮮少關注在大芬村裡工作和生活的群 體。本文通過走訪畫工和畫商等大芬村的「特殊村 民」4' 探討在產業轉型升級與城中村改造的背景 下油畫從業者的生活現狀及其現實選擇。 一、田野考察所見大芬油畫村 大芬村位於廣東省深圳市龍崗區布吉街道， 原本是一個佔地面積約0.4 平方公里的偏僻客家村 落，僅有300 多名村民，生活條件惡劣。在改革開 放以前，這裡的村民多以種田維持生計，人均年收 人不到200 元。 1989 年，香港畫商黃江帶著一批畫工和海外 訂單來到大芬村，辦起生產行畫（即臨摹畫）的畫 廠。據黃江本人的回憶， 當時的布吉老街已經相當 繁華，但他還是一眼就相中了落後偏僻的大芬村， 因為這裡租金便宜，緊臨深惠公路，方便人貨進出 香港，而且民風淳樸，可為畫工們提供一個安靜的 環境專心作畫。5 由於物美價廉，大芬村的畫工生 產出來的商品油畫深得海外市場的青睞。這些油畫 經由畫商，源源不斷地銷往海外市場，而畫廠的規 模也隨之擴大，大芬油畫產業自此發端。 大芬油畫產業初具規模後，政府也開始注意 到大芬村的文化潛力。2003 年，深圳提出「文化 立市」，投入大量資金規劃大芬村。之後，大芬 郭雅璿 佛山市軌道交通發展有限公司 村油畫產業規模迅速壯大，成為「中國油畫第一 村」。62008 年的金融危機，使得以外銷為主的大 芬村遭受重創，很多畫廊倒閉，大批畫工離開。為 此，大芬村不得不開始轉型，比如增加內銷的比 例， 以及轉向原創油畫。7 金融危機結束後，大芬 村的內銷、電子商務與原創繼續發展，油畫產業得 以重振。2015 年，大芬油畫村的成交量已增長到 43 億元，是金融危機前的兩三倍。8 在此，我們將 結合實地考察的內容，將今日的大芬村直觀地呈現 出來。 2019 年3 月到9 月，我們先後四次走訪大芬 村，逐漸窺探大芬的藝術魅力。大芬如今已是一座 被高樓環抱著的具有商業化氣息的美麗城中村。店 鋪外的裝飾畫琳琅滿目、磚瓦路乾淨整潔、建築整 齊光鮮，而深圳最大的美術館——大芬美術館也坐 落其中。超過60 家企業和1,200 餘家畫廊、工作 室及相關配套行業經營門店聚集在大芬油畫村，其 中過半數商家從事油畫生產和銷售，常駐的畫師更 是有上萬人之多。9 大芬村的原住民已成為房東， 但多數搬到了政府新建的大芬新村，留下的基本是 上了年紀的老人。很難想像這樣一個地方曾經被稱 為「深圳的西伯利亞」，不過從內部略顯擁擠的佈 局，以及某些富有年代戴的低矮建築中仍可窺見昔 日的影子。 村內住宅樓的一層大部份是店鋪，其中絕大 多數是畫師經營的畫廊，其餘的既有畫具店、裝裱 店，還有小賣部、飯店之類滿足日常生活需求的店 鋪。不少店鋪都正門大開，放眼望去，多是正在作 畫的畫師。他們坐在畫板前，手邊放著調色盤，或 是對著照片臨摹，或是進行創作。而店內的牆壁上 則掛著他們的作品，也有畫師把作品擺到了店外。 其中有些是仿名家的畫作，譬如大師梵古， 一條街 走下來能看到不少向日葵題材和《星月夜》的油 第6 頁 畫。有些店鋪外會擺放著「油畫體驗」的招牌，只 要付費(30-80 元不等），就能體驗一次當畫家的 戚覺：店主會提供筆、顏料和紙等畫具畫材。如果 不知道該畫什麼，可以從店主提供的的圖片中選一 張來臨摹；即便沒有繪畫基礎，店主也會親自進行 簡單的指導。我們為了有機會更好地與畫師交流， 也掏錢畫了一次，臨摹的是梵古的《播種者》。 在攀談過程中，店主陳女士介紹，如今大芬村已經 是深圳的知名景點之一，所以這種油畫體驗主要是 面向遊客，旺季時大芬村的觀光客並不少。她還告 訴我們，村子裡有不少店鋪以夫妻共同經營模式開 設。10 此外，據觀察，村內還掛有不少繪畫培訓班 招生的招牌，招收對象既有成年人，也有幼童。值 得一提的是，我們還找到了雕塑家、書法家等藝術 家的工作室，可見油畫村的收人來源並不局限於繪 畫領域，消費群體也並不局限於遊客。 走訪村內唯一一家民營拍賣行II 時，工作人 員羅先生熱清地接待我們。他告訴我們，許多畫家 之所以願意把自己的畫委託給拍賣行拍賣，是因為 這能有效提高他們作品的曝光率，同時也屬於一種 自我宣傳的行為。而時至今日，大芬村已然成為一 塊金字招牌，但凡懂一點畫的人都知道大芬。若一 個畫家說自己在大芬畫畫，那麼其作品則更容易被 賣家看中。他還提到，政府也持續為大芬村投入很 多資源，比如文博會分會場選址大芬、村內正在進 行中的綜合整治活動和較早時投資建造大芬美術 館。羅先生強調，不是所有美術基地都能擁有專 屬的美術館，只有大芬是例外，兩者將形成良性循 環，使大芬村的藝術產業走得更遠。我們看了村內 畫家存放在拍賣行裡的部份作品，也參觀了美術館 裡展出本村畫家作品的專區，發覺裡面確有不少令 人眼前一亮的作品。這裡不再僅僅是一個流水線生 產大量行畫的「工廠」，還是一個能為藝術家們提 供創作舞臺和自我展示機會的「基地」。12 另外，我們在走訪過程中瞭解到，除了實 體店，越來越多的畫師開始選擇經營（或兼營） 網店，有的是自己開，也有的是與別人合作。到 2019 年為止，大芬已有二千多家網店，在各大平 臺上的微商、微店經營也較為普遍。不過仍有選擇 堅持傳統方式的畫工。1 3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 . 7 .1 5 村中的消防改建工作在短短數月間給這個小 村子帶來了極大的變化。我們在2019 年3 月底訪 問大芬村時，建築之間的小巷中還能見到不少擺攤 的畫師，他們躲在雨棚下、窩在窄小的通道中一邊 畫畫，一邊跟同行談天說地。畫完的油畫或掛在牆 上，或堆在地上。對租不起店的畫工而言，這是最 普遍的選擇。而這也曾經是大芬村的一大景觀，吸 引了許多來看熱鬧的遊客，也帶動了油畫的銷售。 然而到2019 年4 月底，小巷被清理得很乾淨， 從一頭能毫無阻攔地望到另一頭，讓空間看起來寬 敞、整潔了幾分，但又讓曾在改造前來過大芬村的 老遊客戚到一些寂寥，覺得大芬村少了許多藝術 氣息。1 4 早在2 月份，龍崗區布吉街道辦就已開展 大芬村綜合整治行動，拆除面積近45,000 平方米， 其目的在於徹底整治村內畫框小作坊和巷道亂搭 建各類隱患，改善消防、市容、商業狀況，擦亮大 芬油畫村品牌。1 5 接受訪問的畫師表示這次遷拆， 不但走了一批無法支撐起店租的畫師，還影響到不 少將畫臨鋪擺放，招攬生意的店主。專案的相關負 責人多次走訪向租戶解釋工作，希望他們配合整 治行動，然而整治期間畫師們遭受的經濟損失最 終仍由自身承擔。據畫工透露，政府還打算為村內 住宅樓的外牆添上牆繪，目前該專案正處於招標階 段。16 與全國各地的城中村改造一樣，大芬村實施 改造乃大勢所趨，同時這也是其發展的必經之路。 不過，形勢歸形勢，住在大芬村裡，眼見著變化 一點點發生的油畫從業者又是如何看待這一切的 呢？我們將通過幾個畫工的個案具體展現這些變 化。 二、大芬村的畫工個案 1. 從仿製畫到原創畫：周先生夫婦1 7 周先生來自廣東省汕尾市，他和妻子的店鋪 開設在大芬油畫村老圍東的一條巷口，平日閒暇時 他會在店前的小巷中散步，與附近的畫工們閒聊。 他在畫工群體中有一定的知名度，老圍東的畫工們 看上去都與他有一定往來， 一位受訪畫工直接告訴 我們「他很有名的」。 1990 年，不滿二十歲的周先生便已經來到大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7.15 芬油畫村，成為一名畫工學徒，他幾乎見證了大 芬油畫村迄今為止的整個發展過程。據他回憶， 1994 至1995 年是大芬油畫村起步後最初的興盛 期。那時他和妻子都參與到流水線作畫的生產中， 批量生產的油畫尚未乾透就已經被客人收走。畫 工還開發出用油畫刀作畫的技能，技巧純熟的「刀 王」甚至能達到用雙手作畫的程度。一位熟練的畫 工一天大約能完成50 張面積為20 乘25 釐米的油 畫。18 他們也經歷過2008 年金融危機時外國訂單 驟減的行業低谷期。這段經歷讓他們將視線從一張 張「向日葵」或「星月夜」中抬起頭來，開始投人 到自主創作的轉型實踐中來。在採訪這對夫妻時， 他們自營的油畫中心裡擺放的已經不僅只有油畫， 也有諸如濃豔的國畫牡丹和運筆道勁的書法等作 品。 談及在大芬村的生活和對未來發展的規劃時， 周先生表示他並不看好油畫村的未來，甚至直言其 已經「走向衰落」。「現在的環境比以前好了，但 是個個都比較浮躁，畫畫也靜不下心。你看有些年 輕人基本上待不住。」在他看來，近年大芬村整體 的氣氛漸漸偏向商業化，村中的年輕畫工畫師多有 急功近利者。這部份群體難以接受理想收入與現實 收入的落差，本身也並非真正熱愛藝術，很難靜下 心創作，有相當一部份已經離開。「這裡做生意可 以，但不適合畫畫了。以後待不下去了，或許會回 老家畫畫吧。」周先生望著自家新店面剛掛上不久 的紅色招牌如是說道。 2. 典藝畫廊林先生夫婦19 林氏夫婦經營的「典藝畫廊」門前堆疊著色 彩斑斕、大小不一的商品油畫，能夠讓人一眼分辨 出這是一家以製銷行畫為主的畫廊。2006 年，這 對來自潮汕的夫婦經親戚介紹來到大芬村，跟隨本 地的畫工師父學習行畫技巧，從此進入商品油畫行 業。 林氏夫妻自稱不如早幾年來到大芬村的同鄉 幸運，沒有趕上大芬油畫村發展的好時候，剛來兩 年便遭遇了金融危機。除去金融危機前後那段最為 艱難的日子以外，他們的收人維持在一個較為平 穩，能夠維持家庭生活的水準。當下他們工作日常 第7 頁 並不複雜，但受油畫行業整體行情影響較大：行情 相對平穩時，夫妻倆早上十點下樓佈置店面，繪製 油畫或守在店內經營，聯繫合作畫師收售油畫，飯 食由妻子在樓上出租屋做好再拿到店內。他們每日 營業八至九小時，傍晚收店返回樓上的出租屋。他 們在畫廊靠牆街角處還開設了油畫體驗攤位，主要 由妻子吳輝珠打理、指導遊人作畫。林先生偶爾也 會端一杯茶，搬上折疊椅坐在一旁乘涼靜看，不時 和客人聊上幾句。如果行情冷清，油畫經營人不敷 出，林先生便需要外出兼職，店面則由妻子照料， 兼顧油畫體驗攤位和成品畫銷售。 對於當下生活與收人，林先生只是輕描淡寫 地表達了看法：「鋪租有那麼多，一天下來什麼 都不幹也要走掉三百多塊錢，還是得營業的。」 夫妻倆目前每月僅店面租金就超過3,000 元，加上 近2,000 元的房租，已經佔去了經營收人的大頭， 他們不得不精打细算過日子，並通過開設油畫體驗 攤位和外出兼職增加一部份收入，維持家庭開銷。 但對於當下時興的電商營業方式，他們則持否定 態度，認為轉行電商前期投人過高且不保證回報， 夫妻倆本身對電商技術知之甚少，也沒有更多的人 手能夠輔助經營，因而在這方面不作考慮。談及未 來，林先生則表示自己和妻子都不再年輕，已經承 受不起轉業風險，會留在大芬村直到拿不動畫筆為 止。 3. 陳女士夫婦20 陳女士與丈夫共同經營著一間專做原創的畫 廊，但我們先後訪問三次，前兩次都只見到妻子陳 女士一人。她告訴我們，她的丈夫是畫水彩的畫 家，一年大概有將近一半的時間都在外寫生，而 她則留在大芬村打理店鋪。 這對來自廣東梅州的夫婦原本就是「科班」 出身，美院學習臨近畢業時，因為聽朋友和老鄉介 紹說大芬村「有這種畫畫的氣氛」，而且很有名 氙，所以他們便好奇地過來觀摩，看完以後十分 滿意，就決定離開家鄉到這裡打拼。那一年正好 是2002 年。談及剛到大芬的那段時光，陳女士坦 率地告訴我們，他們起初根本就沒有「賺錢」的念 頭，只想過來體驗一下。「家裡人都說畫畫沒什麼 第8 頁 用，畫畫能賺錢嗎？」她用輕快的口吻說笑道。不 曾想這一「體驗」，就是十幾年，現在他們的孩子 都已經在附近上學了。 回憶起過去，陳女士戚慨，剛過來的時候， 大芬還不像現在這麼有名，原住民和畫師還住在一 起。巨大的轉折發生在文博會前後。大芬村名氣大 增，於是政府開始著手改造村內環境，陸續有慕名 而來的畫師入蛀，同時原住民逐漸遷出，搬到新建 的大芬新村。不過，有人來，也有人選擇離開。當 初和陳女士一起過來的朋友，有一些已經去別的地 方發展，或是乾脆改行，因為「混得不好」，沒辦 法糊口。 陳女士表示，店裡有時一下子就能賣出去多 張原創畫，有時候一個月也賣不出一張畫，且因為 畫作本身作為藝術品的特殊性質，最終售出的價格 並沒有確定的標準，而是在幾百元到幾萬元之間不 定，這導致店內的收入也較不穩定。但目前每月店 租支出和生活開銷仍在承受範圍內，丈夫在外寫 生也不需要支付額外費用21 , 因此生活還是可以維 持的。被問到做原創和做行畫哪個更賺錢、從事的 人更多時，她直言，由於原創和行畫的門檻不同， 因此很難判斷哪個更好，多數人都是覺得什麼賺錢 就做什麼，但畫原創的人的確是比以前多了一些。 而對於未來，她表示，只要日子還能過下去，就會 一直留在大芬村。 4 畫工的共同困境 我們訪問的畫師均在大芬村生活了較長時間 (10- 30 年不等），他們中既有美術專業出身，也 有半路出家，人生軌跡各不相同。但他們來到大芬 的原因較為一致：經親戚或朋友介紹後對這個油畫 村產生了興趣，從此入蛀大芬油畫村。對於大芬村 的現狀，他們不约而同地表達出不樂觀的態度，甚 至認為大芬村正在衰落行情不佳，錢不好掙， 畫師不斷流失，藝術氛圍漸消。當問及大芬村近年 來的變化，涉及到「城中村改造」話題時，他們的 態度也幾乎一致：儘管政府的改造的確讓大芬村環 境變得比以前更好，然而長時間的封路，以及拆除 雨棚、卷閘門並清走過道間的露天畫攤對畫師們造 成的生產生活影響較大。那麼，大芬村的改造究竟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7 .1 5 是如何影響畫工的？ 三、城中村改造與畫工營業需要的矛盾 大芬油畫村的牆面畫廊約始於2008 年，此後 逐漸普及，許多資金不足以租用店面的畫工藉此謀 生。2017 年5 月，深圳布吉街道相關部門指出， 大芬牆面畫廊存在消防安全隱患，需進行整改。澎 湃新聞網在是年9 月曾發佈反映該問題的專題文 章，通過展示多名畫工的經歷，說明部份畫工群體 選擇利用牆面經營的原因，以及這部份畫工在畫牆 拆除後將面臨的抉擇與困境。22 如今，大芬村樓棟之間的過道牆壁上偶爾還 能見到一道道發黃的膠痕，這是村內消防改建拆卸 雨棚、卷閘門後留下的痕跡。受訪畫工幾乎都記 得2019 年年初的整改情景，當時大芬村中氛圍凝 重，村長做村民的思想工作，而村民負責租戶（畫 工）的思想工作。回想起當時的場景，林先生顯得 頗為戴慨。他認同村內消防改建的必要性，同時也 對村中整改之初的一些不合理規定臧到不滿。起先 村中整改時連將油畫擺放到店門外都不允許， 林先 生還遇到過試圖以「身份」來脅迫其整改的人員， 令他哭笑不得。「不過現在好些了，總不能把畫工 逼到走投無路， 這些油畫什麼的還是能放一點（在 畫廊外面） 。」23 這次整改對大芬村畫工造成了直接影響，林 先生提到，由於雨棚和牆壁搭建物的拆除，一些有 一定知名度而沒有店面的畫師紛紛改為與有店面 的人合作經營。他還講到先前尚有一些未離開大芬 村的畫工會在村內走動叫賣油畫作品，但當下大部 份沒有自己店面的畫工都離開了大芬村，林先生推 斷人數約有一二千人。周先生也直言拆遷對生意經 營影響較大：拆遷以前，客戶進入大芬村可以憑藉 標示性的自建畫廊、玻璃房等辨認村中道路，尋找 指定店面。但在拆遷後客戶往往會在村內錯綜複雜 的道路間迷失方向，影響到購畫熱情。24 整改還要求畫廊、工作室門口不得擺放過多 成品畫，不時有戴著臂章的巡邏人員在村內檢視， 監督畫工按規定擺放油畫。林先生回憶，自己以往 會在畫廊外的空地雨棚下支起畫架創作，但如今受 整改規定所限，油畫繪製只能在店內進行，店鋪的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7.15 宣傳受到影響，以往隨處可見的「油畫體驗」攤位 也險些被列人違規範疇。經營原創畫工作室的陳女 土受訪時還提到前一年的修路問題：當時村外道路 阻塞，客戶車輛無法進人油畫村，使得客源有所下 降，全年的營業額也頗受打擊。25 畫工的經營訴求與大芬村當下面臨的發展空 間不足、消防安全隱患頻現的問題產生了衝突。可 以看出，當下大芬村村中的整治行動對畫工的經營 積極性有所打擊，同時畫工們也缺少回饋意見及滿 足需求的有效管道。26 由此也影響到他們對未來的 期望。部份受訪村民也臧受到了畫工的難處：客家 原住民秀婆婆在受訪時表示，畫工們收入並不穩 定，在日常開銷、租房、供給孩子上學等方面有著 較大的壓力。27 如何重新塑造畫工群體對油畫村的 信心和歸屬臧，也成為大芬油畫村轉型道路上不可 忽視的問題。 四、結語 大芬油畫村近年來產值增速放緩，與之利益 攸關的畫工群體作出的「大芬衰落」判斷並非毫無 根據。畫工們主觀臧受到的村內藝術氛圍減弱、房 租攀升與營業收人增加不匹配，拆除違建項目導致 畫工人才流失，畫工缺少相應管道回饋意見等都是 「衰落」觀點的推手。 受訪畫工多數表示希望政府進一步加大宣傳 力度，更大發揮大芬村的品牌效應。他們不約而同 地提到了大芬村計畫進行的牆面改造，對其持肯定 與期待態度。但有一名原創畫工表示，大芬油畫村 的整治不能浮於表面，僅僅是環境整潔、牆面繪畫 或許並不足以讓大芬油畫村畫工的窘境得到改善。 畫工們還提到了補貼問題，他們提出此前修路時政 府補貼的不合理之處，「補貼款只補貼到臨近路邊 的第一間店鋪，但實際上把路圍起來整個大芬都會 受影響的。」從受訪畫工頗為無奈的敘述裡，可以 聽到前一年大芬修整道路時給畫廊畫室經營帶來 的影響。誠然，修整道路為大芬帶來了較好的交通 環境，但整路對畫工經營造成的打擊也切實存在， 如果當時的補貼能更加全面、到位地覆蓋到受影響 的畫廊商戶，也有利於提升畫工的營業積極性。訪 談中，來自湖北荊州的藝術家黎先生提到了大芬油 第9 頁 畫村和當下經濟大環境的關係。他認為大芬村從興 起之初就伴隨著強烈的商業化氣息，反映著市場訊 息和經濟大環境行情。現在畫工們口中的「生意不 好做」，正是大環境的映射。28 從長遠來看，大芬村的改造對發展必將是有 利的，但眼下畫工們的窘境，以及部份人被迫離開 都是村內真實現狀。事實上，政府致力於發展大芬 油畫村旅遊業，通過文博會分會場選址大芬村、建 造大芬美術館、繪製牆面彩繪、建設延長風情油畫 廊、設立畫家個人工作室或油畫表演工作室、規劃 油畫展廳、個性油畫餐廳、青年旅館等綜合設施、 組織對外油畫展覽等措施對外宣傳大芬油畫村形 象，打造油畫村的品牌，從長遠看意義巨大。但是 身處其中的畫工看的更多的是眼前的境況：大芬村 旅遊業正向上積極發展，遊客帶來的創收卻尚未成 為畫工們收入的可靠來源29 。同時，生活成本居高 不下、畫工生活壓力日漸增大的現狀也難以緩解。 如果僅僅關注到整體改造的必要性而忽視了對個 體的照顧，作為個體存在的畫工似乎就被「隱沒」 了，他們的生活現狀和真實需求也在改造的浪潮中 為人所忽視。政府和社區應該對畫工的境況和想法 多投人一些關注，建立可行有效的溝通管道。行畫 也好原創也好，他們以畫筆畫刀繪出的色彩對於大 芬村而言都不可或缺。他們是大芬村的風景、構成 大芬村的基石，只有讓他們的日子能過得下去，讓 他們有進行藝術創作的餘裕，有對大芬油畫村的認 同戚和歸屬戚，才能保證這個藝術之村的生機與活 力。 註釋： ＊深圳市哲學社會科學「十三五」規劃課題「大芬 油畫村的社會變遷硏究」(SZ2020C023) 。 1 張可， 《大芬油畫村美術產業發展模式研究》（天 津大學2009 年未刊碩士論文） 。 2 蔡一帆、童昕，（全球價值鏈下的文化產業升級： 以大芬村為例〉， 《人文地理》， 2014 年，第 3 期，頁115-120 。徐揚， 《從「製造」到「創 造」：大芬村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研究》（暨南大 學2016 年未刊碩士論文） 。 3 方丹青、陳可石、崔瑩瑩，（基於多主體夥伴模 第10 頁 式的文化導向型城中村再生策略——以深圳大芬 村改造為例〉，《城市發展研究》， 2015 年， 第1 期，頁38-44 。 4 此語出自任曉峰、周志權編，《大芬村的特殊村 民》，（廣州：嶺南美術出版社， 2006) 。 5 參看陳遙，《黃江：在大芬拓一個油畫 「烏托邦」》， https://www.sohu.com/ a/281494275_774998 (2018 年12 月12 日檢索）。 6 何小培主編，《大芬油畫村，中國文化產業的 奇跡》，（廣州：花城出版社， 2006) , 頁95 - 97 , 138 - 140 。 7 張建春，（大芬破局〉，《新經濟雜誌》， 2010 年，第1 期，頁46-49 。 8 王婷，（深圳大芬村：轉型雖難，勢在必行〉， 《商業文化》， 2017 年，第28 期，頁84-87 。 9 嶺東，（龍崗區文化產業30 年「枝繁葉茂」〉， 《深圳商報》， 2019 年5 月14 日， A16 版。 10 訪談資料。陳女士口述（本文所有受訪人皆是 假名。下同，不一一注明）， 2019 年3 月22 日 在深圳市龍崗區布吉鎮大芬村記錄。陳女士夫 婦均為廣東梅州人， 2002 年大學畢業後進人大 芬村。 ＂拍賣行全稱為「深圳大芬藝海拍賣行有限公 司」。 1 2 訪談資料。羅先生口述， 2019 年6 月7 日記錄。 羅先生於2010 年大學畢業後來到大芬村工作， 其父母也均在深圳工作生活。 13 畢國學， (2300 電商成大芬「新勢力」大 芬藝術品佔據國內近八成中高端酒店市場〉， 《深圳商報》， 2019-06-28 , A08 版。 14 關於這次拆除，參看史青玉，（大芬油畫村加 速產業轉型升級〉，《南方日報》， 2019 年7 月12 日， 0D03 版。 15 關於整治行動資訊，參看龍崗政府線上，（大 芬油畫村綜合整治行動收官〉， http://www. lg.gov.cn/xxgk/xwzx/zwdt/content/post_ 1853 5 83. html (2019 年7 月5 日檢索）。 16 訪談資料。周先生夫婦、陳女士口述， 2019 年 4 月26 日記錄。到2021 年項目組回訪時，該 牆繪項目受新冠疫情影響，進度有所阻滯，但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7.15 仍有一部份牆面完成了招標和牆繪工作。 17 訪談資料。周先生夫婦口述， 2019 年4 月26 日 記錄。 18 何小培主編， 《大芬油畫村，中國文化產業的 奇跡》，頁122-124 。 19 訪談資料。林先生夫婦口述， 2019 年6 月7 日 及2021 年l 月27 日記錄。 20 訪談資料。陳女士口述， 2019 年3 月22 日及4 月26 日記錄。 21 訪談資料。陳女士夫婦口述， 2019 年9 月27 日 記錄。陳女士丈夫在外寫生費用由深圳市美術 家協會或相關贊助公司負責，而畫家需要向負 責單位提供寫生期間創作的其中一張畫作。 22 參看彭瑋、張盼，（牆上的梵古：深圳大芬村整 治轉型，五百牆壁油畫工「斷舍離」〉， https:// www.thepaper.cn/newsDetail forward_ 1798411 (2017 年9 月20 日檢索）。 23 訪談資料。林先生口述， 2019 年9 月27 日記錄。 24 訪談資料。周先生夫婦口述， 2019 年4 月26 日記錄。 25 訪談資料。陳女士口述， 2019 年3 月22 日及4 月26 日記錄。 26 根據訪談資料整理。受訪畫工均未表示存在有 效管道向政府等相關部門回饋訴求。僅陳女士 在2021 年1 月27 日的回訪中提到畫工可向深 圳市美術家協會管理辦反映情況，由管理辦向 村委溝通（如疫情期間的商鋪減租問題），但 實際效果較為有限。 27 訪談資料。秀婆婆口述， 2019 年4 月26 日及6 月7 日記錄。 28 訪談資料。林先生夫婦、陳女士夫婦、黎先生 口述， 2019 年9 月27 日記錄。 29 訪談資料。林先生夫婦、陳女士夫婦、周先生 口述， 2021 年1 月21 日記錄。談及遊客帶來 的收入時，幾位受訪者均表示當下遊客數量較 少，也缺乏油畫體驗以外的創收專案。因此幾 位受訪者更傾向於向外爭取油畫訂單或兼職工 作增加收入。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7 . 15 第11 頁 深水埗三太子及北帝廟與疫情下的文昌開筆禮 程楚瑜 香港科技大學數學系 一、前言 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香港社會各行各業 都受到沉重的打擊。中小學需要進行網上授課， 餐飲業、旅遊業這些行業幾近停工。在這個人心 惶惶、風雨飄搖的日子，信仰或許成為了部份香 港市民的慰藉。信眾在疫情期間生活上面對很多 無法規避的風險，比疫情發生以前面對更多不可 預知的事情，於是便想靠宗教的方式去解決。廟 宇是民間宗教的一個公共空問，信眾去到廟裏去 解決一些他認為單靠個人解決不了的風險上的問 題。在這個假設下，民間宗教與社區生活和民生 顯得有莫大關係，廟宇在疫情期間的營運狀況也 能反映社會大眾對個人、社會未來的期望。可 是，在疫情期間廟宇的營運也受到政府抗疫政策 影響。本篇文章選定位於深水埗汝州街196號的三 太子廟及北帝廟，以及由華人廟宇委員會組織的 宗教科儀一一－「文昌開筆禮」，希望透過探討疫 情下的文昌開筆禮，探討三太子及北帝廟與深水 埗三太子社區的關係、廟宇又是如何適應社會劇 變去回應社區居民的需要，並為自己創造營收。 二、深水埗區社區概況與三太子及北帝廟簡介 三太子及北帝廟位於深水埗汝州街！，鄰近 表1 、華人廟宇委員會轄下24間直轄廟宇列表 香港區廟宇九龍區廟宇 大坑蓮花宮土瓜灣天后廟 亞公岩玉皇宮殿紅磡觀音廟 香港仔天后廟茶果嶺天后廟 黃泥涌譚公天后廟深水埗三太子及北帝廟 筲箕灣天后廟深水埗天后廟 筲箕灣城隍廟深水埗關帝廟 筲箕灣譚公廟聯合道侯王廟 鴨脷洲水月宮鶴園角北帝古廟 鴨脷洲l洪聖廟 灣仔北帝廟 還有位於醫局街的天后廟2 、海壇街的關帝廟I' 三者相距只有五分鐘的路程距離。（圖1) 綜合 華人廟宇委員會網頁介紹，三間廟宇都在1900年 前後興建。由於深水埗昔日是一個港灣，碼頭和 船廠等設施應運而生，該區昔日聚集了不少漁民 和工人，故這三間廟宇多為深水埗區昔日水陸居 民所集資興建、重修。隨着數次填海計劃及社區 發展，原有的社區生態已經消失，廟宇亦遠離海 濱，向內陸遷移。 三太子廟建於光緒二十四年( 1 898) , 是香 港唯一供奉中國神話封神榜角色哪吒的廟宇；而 隔鄰的北帝廟則於1920年由該區漁民所興建，原 建於海旁，後因填海工程而被拆遷移到三太子宮 旁。三太子及北帝廟除了供奉三太子及北帝兩位 主神外，亦供奉太歲、觀音、唐三藏、包公、金 花娘娘、財神、文昌帝君及城隍等多位神祇（圖 2) 。兩殿於1 93 1 年同時撥歸華人廟宇委員會負責 管理，值得一提的是香港只有2 4 間由華人廟宇委 員會直轄廟宇（表1 )' 而上文提到同在深水埗附 近的天后廟和關帝廟同屬該會直轄廟宇。 於1 928年成立的華人廟宇委員會，是按照香 港法例第153章《華人廟宇條例》4這條旨在遏止及 預防華人廟宇管理失當及「華人廟宇基金」遭濫 新界及離島區廟宇 大澳楊侯古廟 佛堂門天后古廟 沙田車公廟 坪洲天后廟 長洲玉虛宮 長洲洪聖古廟 第1 2 頁 用的法例而成立的法定機構。現時委員會的職能 包括管理轄下24 間廟宇，管理「華人廟宇基金」 及「華人慈善基金」以及華人廟宇的註冊。華人 廟宇委員會成員包括主席是民政事務局局長，當 然委員是東華三院董事局主席，以及其他六名由 政府委任的委員，現時委員會轄下有五個小組。 現時香港的華人廟宇大致上可分為三類： 1. 華人廟宇委員會的直轄廟宇，共有24 間； 2. 華人廟宇委員會委托其他慈善機構及地區團體 代為管理的廟宇，共有20間（表2) ; 3. 私人擁有的註冊廟宇，例如銅鑼灣天后廟，現 時仍由建造者戴氏家族管理。 上文所說的直轄廟宇是指24 間由華人廟宇 委員會全權控制該廟宇的收人、基金、投資及財 產的廟宇，該會並不會直接派員打理廟宇，而是 會以投標方式外判廟宇的日常管理運作，獲得廟 宇管理權的人士可於廟宇內售賣參神物品及提供 祈福及功德法事等服務，但必須遵守與委員會所 簽訂的廟宇管理合約。直轄廟宇的廟宇管理合約 費、部份捐款收入將全數撥入華人廟宇基金，首 要作維修廟宇之用和舉辦傳統儀式，扣除以上 開支後，盈餘會用作委員會的日常行政支出及撥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7.15 作慈善用途。直轄廟宇和委託管理廟宇的分別在 於，委托管理廟宇的收入在扣除必要開支如修葺 廟宇後，盈餘則會交由該委托團體作其他慈善用 途。並且根據《華人廟宇條例》（香港法例第153 章），委員會可以不經招標而委任任何人士為廟 宇的司祝。5 條例亦賦予該會酌情權，以決定投標 條件、招標方式以及司祝的權力和義務。因此該 會有權不接納最高投標或任何投標，以及有權隨 時終止整個或個別廟宇的投標過程，這點也在廟 宇管理合約投標書清楚列明。 儘管同一處社區有三間廟宇，他們並沒有出 現爭奪資源的情況。首先三間廟宇同屬華人廟宇 委員會的直轄廟宇，並且三間廟宇的主祀神並不 一樣。再者，筆者認為深水埗區有足夠的社會資 源可以支持三所廟宇在同一個社區共同發展。根 據政府統計處《2020年按區議會分區劃分的人口 及住戶統計資料》6 , 深水埗區現時人口總數達43 萬人之多，佔全港人口的百分之六。根據政府統 計處《表E489: 按區議會分區劃分的陸地面積， 年中人口及人口密度》7顯示，九龍區按人口密度 排名的前三個地區分別為觀塘區、油尖旺區及深 水埗區，據統計深水埗區每平方公里有47,070 人 表2 、華人廟宇委員會委托其他慈善機構及地區團體代為管理的廟宇表 廟宇委託管理機構地址 灣仔洪聖廟東華三院香港灣仔皇后大道東 赤柱大王廟赤柱區街坊福利會有限公司香港赤柱大街 赤柱土地廟赤柱區街坊福利會有限公司香港赤柱大街 赤柱天后古廟赤柱區街坊福利會有限公司香港赤柱大街（近赤柱廣場） 赤柱北帝古廟赤柱區街坊福利會有限公司香港赤柱環角道赤柱馬坑公園 赤柱水僊古廟赤柱區街坊福利會有限公司香港赤柱大街 石澳天后古廟石澳居民會有限公司香港石澳石澳村333 號 道慈佛社道慈佛社有限公司香港堅尼地城域多利道8444號 油麻地天后古廟東華三院九龍油麻地廟街眾坊街 油麻地社壇東華三院九龍油麻地廟街眾坊街 油麻地福德祠東華三院九龍油麻地廟街眾坊街 油麻地城隍廟東華二院九龍油麻地廟街眾坊街 油麻地書院東華三院九龍油麻地廟街眾坊街 山東街水月宮東華三院九龍山東街90號 福全街洪聖廟東華三院九龍大角咀福全街58號 慈雲山觀音佛堂東華三院九龍慈雲山沙田坳道400號 嗇色園黃大仙祠東華三院／嗇色圜九龍黃大仙竹園村2號 東涌黃龍坑天后廟赤鱲角天后宮管理協會大嶼山東涌黃龍坑道赤鱲角新村 東涌沙咀頭侯王廟東涌鄉事委員會大嶼山東涌沙咀頭（近東涌區康樂中心） 長洲大石口（中興街） 長；州鄉事委員會長；州大石口中興街 天后古廟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7.15 居住。筆者按照《2011 年人口普查—深水埗區議會 分區統計便覽》8的資料計算，深水埗選區人口為 380,855人。若以三太子及北帝廟所屬的深水埗選 區(F06) 南昌中為中心，把鄰近的四個選區視為 廟宇的影響範圍，當中南昌中、南昌西和南昌南 為深水埗選區的人口大區，那麼三座廟宇影響範 圍所及的四個選區的人口剛好為深水埗選區四分 之一的人口。（表3) 表3 、深水埗五個選區人口統計表 選區人口（來自2011 年人 口普杏的數字） F06 南昌中（三太子及北23,670人 帝廟所屬選區） F07 南昌西（天后廟、海13,462人 壇街的關帝廟所屬選區） F03 南昌北23,745人 FOS 南昌南22,769人 F09 麗閣14,821 人 總計： 98,467人 根據政府統計處《2019 年香港貧窮狀況報 告》9' 儘管政府採取不同政策介人，深水埗的 2019年整體貧窮率亦仍然高於全港平均水平。深 水埗區的兒童貧窮率、非綜援在職貧窮人士比 例、綜援貧窮住戶比例、單親住戶比例和新移民 住戶比例均較全港整體比例為高。同時，深水埗 區的兒童及在職貧困住戶的比例亦仍然高於全港 平均水平，分別為3 1. 1% 及34.1%, 高於香港整 體貧困住戶的25.2% 及32.5% 。所以， 2019年深 水埗區仍是香港貧窮情況相對較為嚴峻的地區之 一，這僅僅是新型冠狀病毒疫情之前的數據，相 信在疫情打擊下香港失業率創下新高的情況下， 2020年深水埗區的貧窮狀況會比2019年的數字更 為嚴峻。根據政府統計處《2020年按區議會分區 劃分的人口及住戶統計資料》中圖表九：按區議 會分區及經濟活動身份劃分的人口數目當中，深 水埗區全日制學生人數最新數字為70,900人，佔 區內總人口16.4% 。按學生佔區內人口的比例而 言，深水埗區(16. 4%) 、北區(16 . 4%) 和觀塘 區(16.3%) 是全港前三位。 第13 頁 三、「文昌開筆禮」的介紹 而「文昌開筆禮」是由華人廟宇委員在20 1 1 年首次主辦的儀式IO , 深水埗三太子及北帝廟因 其內供奉文昌帝君並設有文昌殿，成為首間舉行 「文昌開筆禮」的華人廟宇委員會轄下的廟宇， 此前該廟並沒有舉行「文昌開筆禮」的傳統，鴨 脷洲E共聖古廟其後於2014年加入。每到新學年(9 月中旬），華人廟宇委員會邀請儀式專家主持儀 式，免費為參加開筆禮的學子祈福灑淨，根據往 年的新聞報導17的描述，在此儀式中小朋友帶備文 具、書包，儀式專家會為孩子灑淨降福，寓意潔 淨身心。同學需接連摸過香葱、芹菜、大蒜（代 表讀書聰明、勤力、數學成績好）和華人廟宇 委員會於兩間廟內特意設置的文昌聖物：大型銅 製的「紫微文昌筆」及「狀元榜」，學生隨後將 心願掛上狀元榜，再摸過文昌筆，祈求「文昌帝 君」這位主宰人間功名利祿的神祇會保佑學子在 新學年福氣智慧雙雙增長，學業更上一層樓。 可惜因為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關係，本年 度的「文昌開筆禮」宗教科儀被取消，令到筆者 無緣見識到去年六百多人在廟宇外面排隊等候的 盛況。1 1 但是開筆禮並沒有完全停止，在2020 年 9 月1 日至10 月31 號期間到訪深水埗三太子及北帝 廟或鴨脷洲I 洪聖古廟的同學，在他們敬拜「文昌 帝君」，並向廟內工作人員索取「狀元咭」（圖 3) , 寫上願望並手持「狀元咭」在廟內拍照留 念，並把「狀元咭」掛在「狀元榜」，再於社交 平台分享相片，則華人廟宇委員會將以郵寄方式 送出開光記念品一份給予同學。（圖4) 由於筆者 沒有上傳之個人面書及標記華人廟宇委員會面書 專頁，故此沒有收到開光纪念品。 四、為什麼華人廟宇委員會要舉辦「文昌開筆 禮」？ 在一次開筆禮後的記者採訪中，一位華人廟 宇委員會委員說：「家長有此心理需要，覺得可 借助神明幫助；另外，這個傳統儀式，亦可讓學 生知道要勤奮好學，我們希望可發揮尊師重道精 神。」他又指出委員會希望透過傳統儀式去弘揚 好學、向善等美德，令學生讀書聰明，更重要是 第14 頁 為學童啟志，認識讀書及努力學習的重要。 筆者發現原來類似的儀式在香港並不只有 華人廟宇委員會舉辦「文昌開筆禮」，早在2006 年起，由東華三院管轄的上環荷里活道文武廟每 年12 月（今年因應新型冠狀病毒肺炎關係暫定於 2021 年3 月改辦）都會定期舉行年度大型酬神祈福 「文昌啟智禮」祭典，每年都吸引數百名善信前 往參加科儀。無論是儀式內容、舉行儀式目的和 善信受眾也跟「文昌開筆禮」的大致相同，儀式 都是由儀式專家主持，善信在儀式期間也會觸摸 書本、毛筆等器具，以祈求文昌帝君保佑善信工 作如意，在學孩子聰明勤奮、學業有成。1 2 「文昌 啟智禮」有「文昌御前加佑金榜」，「文昌開筆 禮」則有「狀元榜」等。就算宗教科儀有相似之 處，這不禁讓人聯想較遲首辦的「文昌開筆禮」 與早五年首辦「文昌啟智禮」之間的關係。是否 華人廟宇委員會舉辦的「文昌開筆禮」就是為了 應對東華三院的「文昌啟智禮」而產生呢？因為 上環文武廟並不屬於華人廟宇委員會的24 間直轄 廟宇以及20 間委托管理廟宇，而是東華三院直接 管理，雙方可算是競爭對手。 提到文昌信仰，上環荷里活道文武廟可能是 每個人都首先想到的廟宇，作為中西區文物徑上 環線的其中一站，文武廟在香港知名度較高，更 是熱門旅遊景點之一。根據政府於1 958年修訂的 《文武廟條例》） 3 , 訂明文武廟廟宇及嘗產收益， 除用於每年供奉神祀、重修廟宇及擴建嘗產外， 亦將用以開辦學校教育華人子弟、資助香港華人 慈善事業及擴充東華三院的醫療服務。「文昌啟 智禮」作為年度大型酬神祈福祭典每年為文武廟 及東華三院所帶來的收益和知名度，可能就是華 人廟宇委員會舉辦「文昌開筆禮」的誘因。筆者 翻査資料，發現政府曾於2015 年建議修訂《華人 廟宇條例》，建議委員會不再控制廟宇的收入和 財產，可是至今仍然未完成研究，所以華人廟宇 條例未曾作出修訂。1 4 現時《華人廟宇條例》雖然訂明全港所有註 冊華人廟宇的收入都受到華人廟宇委員會管理， 盈餘將會撥入華人慈善基金，廟宇只能留部份收 入來進行傳統儀式及維修廟宇之用，但是上環文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7. 1 5 武廟屬於獲豁免的華人廟宇，《華人廟宇條例》 亦不適用於文武廟。所以，「文昌開筆禮」可能 是委員會因應《華人廟宇條例》賦予華人廟宇委 員會擁有控制廟宇的收入和財產之權力，為了增 加廟宇的收益和知名度，嘗試仿效同業成功例子 由東華三院管轄的上環荷里活道文武廟 而誕生的產物。 五、為何委員會不選擇文昌帝君作主祀神的廟宇 來舉辦「文昌開筆禮」？ 鑒於「文昌開筆禮」是向「文昌帝君」這 位主宰人間功名利祿的神祇祈求，華人廟宇委員 會理應是選擇文武廟這種由文昌帝君作主祀神的 廟宇舉辦儀式，可是我們看到今天舉辦開筆禮的 兩座廟宇，深水埗三太子及北帝廟和鴨脷5州洪聖 古廟，文昌帝君都不是以主祀神的身份而被供奉 的，相反三太子、北帝、洪聖才是主祀神，文昌 帝君只是在祂們身旁、或者另外單獨設殿供奉。1 5 那麼，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令到華人廟宇委員會 選擇這兩間廟宇舉辦「文昌開筆禮」？ 筆者翻查資料，發現香港供奉文昌帝君的有 登記廟宇只有11 間（表4 )' 在2 4 間由華人廟宇 委員會的直轄廟宇當中只有五間是有供奉文昌帝 君，但全部都不是以主祀神的身份而被供奉的， 深水埗三太子及北帝廟和鴨脷洲I 洪聖古廟就是其 中之二，其他還包括土瓜灣天后古廟、香港仔天 后古廟、紅磡觀音廟。 華人廟宇委員會選擇這兩間廟宇舉辦「文 昌開筆禮」的原因相信是因為他們是委員會的直 轄廟宇，委員會對他們的掌控力較大，委員會統 籌儀式及較為容易調動人手，事後出現隱瞞上報 收益的情況也更低，委員會亦不需要與其他團體 合作或者以他人的場地為自己產生收益。至於為 什麼不選擇天后古廟或觀音廟舉辦「文昌開筆 禮」，筆者限於手上資料不足，無法作出推論， 只能指出三太子及北帝廟和洪聖古廟共享的一些 特點。從表4可以看到三太子及北帝廟和洪聖古廟 所供奉的神靈比土瓜灣天后古廟、香港仔天后古 廟、紅磡觀音廟都要少（金吒、木吒和哪吒是作 為同一神像被供奉的）。而兩座廟宇的主祀神都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 . 7.15 是男性神靈，天后古廟或觀音廟則供奉天后娘娘 和觀音娘娘這兩位女性神靈，可能正是兩廟供奉 女性主祀神的關係令到華人廟宇委員會選擇供奉 男性主祀神的三太子及北帝廟和洪聖古廟。同時 兩座廟宇都沒有其他有名的活動或科儀，相反土 瓜灣天后古廟、香港仔天后古廟、紅磡觀音廟都 有受歡迎的觀音開庫的儀式，雖然三太子及北帝 廟也有供奉觀音和觀音開庫的儀式，可是知名度 卻較前三者稍遜。 或許，我們也可以從廟宇所在的社區推論 委員會選擇深水埗三太子及北帝廟進行「文昌開 筆禮」儀式的原因。上文提到深水埗雖然在政府 不同政策介入協助下，深水埗區仍然為全港貧窮 問題最嚴重的社區之一。根據政府統計署資料 《2020年按區議會分區劃分的人口及住戶統計資 料》圖表六《區議會分區、性別及教育程度劃分 的15 歲及以上人口數目》，深水埗區內15 歲及以 上只有初中及小學或以下學歷的人口達13 萬人之 多，約佔社區總人口的三份一。因為香港社會產 業結構的特性，這些擁有較低學歷的居民大多只 能從事體力勞動或重複性勞動的工種，他們若然 為人父母，必定想子女好好讀書，考到好學校、 考上大學，有向上流動的機會，那麼子女將來的 路會比他們現在經歷的更有前途。那麼可以預見 作為主宰人間功名利祿之神的文昌帝君的在深水 埗區內的香火供奉將會十分旺盛，而事實上筆者 在疫情期間數次拜訪三太子及北帝廟，包括在農 表4 、供奉文昌帝君的有登記廟宇列表 廟宇名稱地區區域 鴨脷；州洪聖古廟港島區南區 香港仔天后廟港島區南區 文武廟港島區中西區區 老虎岩天后聖母古廟九龍區黃大仙區 深水埗三太子及北帝廟九龍區深水埗區 紅磡觀音廟九龍區九龍城區 土瓜灣天后古廟九龍區九龍城區 文武二帝廟新界區大埔區 天后廟新界區大埔區 三聖宮天后廟新界區北區 坑口天后廟新界區西貢區 第15 頁 曆三月初三文昌帝君誕當天，文昌帝君的香火供 奉一直是北帝廟內三位神靈之冠，這點可以體現 於神前點燈的數目，及北帝廟內懸掛「文昌鴻運 燈」的數目遠超北帝和財神。（圖5) 最令筆者 詫異的是在這麼多次拜訪中，「文昌鴻運燈」都 是掛得滿滿的，從未看過疏落的場景。此外，祈 求孩子考到好成績、考上好學校這些屬於文昌帝 君主管功名利祿職能的祈願數目遠勝於祈求財運 的祈願，父母對子女的關愛讓人動容。華人廟宇 委員會在深水埗三太子及北帝廟舉行「文昌開筆 禮」儀式可能正是看準文昌帝君十分切合區內家 長望子成龍的心理需求。 六、疫情之下，司祝是妍何利用「文昌開筆禮」 來增加收入？ 儘管因為新冠肺炎疫情的關係，「文昌開筆 禮」的宗教科儀被取消，可是華人廟宇委員會仍 然安排了活動給家長、學生和善信參加，並贈予 開光記念品，恰恰正是這點提供廟宇管理人員增 加收入的途徑。華人廟宇委員會一般會以投標方 式外判廟宇的日常管理運作，獲得廟宇管理權的 人士可於廟宇內售賣參神物品及提供祈福及功德 法事等服務，但必須遵守與委員會所簽訂的廟宇 管理合約。由於疫情影響，廟宇的運作也受到政 府公布的《預防及控制疾病（禁止聚集）規例》 影響，華人廟宇委員會直轄廟宇在這一年間執行 限制人流的措施，進入廟宇人數限制為2 - 4 人； 所奉神靈 洪聖、包公、太歲、觀音、文昌 天后、黃大仙、觀音、財帛星君、華陀、太歲、文 昌、金花、齊天大聖、關公 文昌、關帝、包公、城隍 天后、觀音、太歲、斗姥、文昌、關帝、南天大帝丶 觀音、北帝、包公、金花、太歲、唐三藏、文昌丶 金吒、木吒、哪吒 天后、龍母、太歲、關帝、財神、城隍、醫靈大帝丶 文昌、齊天大聖、和合二仙 天后、龍母、太歲、文昌、觀音、西方佛母 關帝、文昌 天后、文昌 北帝、文昌、關帝 天后、太歲、華陀、玄武、文昌 第16 頁 當廟宇內人數過多時，廟宇管理人員不得不限制 善信人內，大大減少了廟宇的收入，再加上部份 神誕活動的取消，廟宇沒有受惠於疫情期間善信 可能為了緩解心中不安而增加前往廟宇向神明祈 求而產生的更多收入。透過文昌開筆禮的活動， 善用華人廟宇委員會的名義，並以開光紀念品為 誘因，邀請善信到訪三太子及北帝廟敬拜「文昌 帝君」並填寫「狀元咭」再分享到社交平台。這 樣委員會仍舊有效地把人流帶到廟宇，廟宇因而 可以盡量減低因為因《預防及控制疾病（禁止聚 集）規例》影響帶來的損失。此外，廟宇在疫情 期間改為推廣「文昌點燈」和「文昌鴻運燈」這 兩項服務。筆者在進行研究時接納了司祝的建 議，選取了這兩項服務。所謂「文昌點燈」，其 實就是善信需要在卡紙上寫下自己的祈願，親手 點燃蠟燭蓮花燈，並把蓮花燈壓在卡紙上，司祝 在原有供桌的旁邊另外添加一張由鐵皮供桌，正 對在「文昌帝君」的神像，擺放上點燃着善信香 客花錢購買的蠟燭蓮花燈，擺放時由8 - 36小時不 等。（圖6) 三太子及北帝廟內掛着三種燈飾，「文昌鴻 運燈」、「北帝長壽燈」和「財神鴻運燈」，筆 者於10 月、11 月、12 月到訪都發覺「文昌鴻運燈」 的數量遠比後兩者多，「文昌鴻運燈」每月都掛 滿，相反「北帝長壽燈」和「財神鴻運燈」就顯 得疏落。申辦「文昌鴻運燈」較之「文昌點燈」 複雜一點，善信需要向負責服務的司祝提出確切 的需求，再由司祝判斷需要向哪位神明祈求，經 司祝建議，筆者申辦的是五個月的「文昌鴻運 燈」。善信需要在卡紙上寫上自己的祈願，交給 司祝在神像面見進行「稟神」儀式。在「稟神」 儀式前，司祝會詢問善信的年歲、學校名稱丶 就讀科系等等資料，在「稟神」儀式中司祝首先 是念出一系列神靈的稱謂並指出善信在吉年吉月 吉日吉時於深水埗三太子及北帝廟內向文昌帝君 祈求，然後會說出善信的祈願，並強調善信所欠 缺的僅是一點點運氣和祝福，並不是因為善信不 努力，希望帝君多多庇佑，令到善信心想事成。 「稟神」儀式後司祝會準備一個燈籠，燈籠掛上 咭紙後便會放到善信挑選的指定位置，在善信支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 . 7.15 付費用的期間之後不會移動。 筆者發現深水埗三太子及北帝廟中所售賣與 文昌開筆禮相關的祈福擺設和飾物共有八種，較 受善信接受。筆者購買並體驗了其中三種，分別 是主動認購36小時的文昌點燈和時長五個月「文 昌鴻運燈」；並被遊說而認購的開光「運轉乾 坤」掛頸飾物。對廟宇管理人員所言，他庫存的 開光飾物「賣得七七八八」，如筆者購買的「運 轉乾坤」掛頸飾物就僅餘兩條，並需要「補貨」 了，可惜他不願透露平日是多久需要補一次。 從兩年前公開的一份收支報告顯示，深水埗 三太子及北帝廟開支為18 萬元，而年度盈餘則有 55 萬元之多。1 6華人廟宇委員會和投標獲得廟宇 管理權的個人和團體，在繳交合約費及其他費用 後，獲得廟宇管理權的人士可於廟宇內售賣參神 物品及提供祈福及功德法事等服務，但必須遵守 與委員會所簽訂的廟宇管理合約。筆者相信售賣 祈福用品和參神用品所得的費用全部收益由投標 獲得的團體和人員分成。以下附上筆者於12 月8 日 再次到訪記錄下的「物價」。有關新冠肺炎疫情 影響下，廟宇的補求方案是否奏效，仍有待本年 度的收支報告披露。 表5 、各項供品價格表 祈福擺設和飾物名稱價錢（港兀） 蠟燭蓮花燈6小時$38 10小時$88 13小時$128 36小時$188 文昌鴻運燈一個月$240 一年$ 2400 獨立開光運轉乾坤掛頸飾$150 開光文昌筆、文昌塔$68 獨立開光文昌塔$138 黃銅文昌筆連文昌塔$88 Q版文昌筆、文昌塔$48 文昌筆、文昌塔掛飾$38 開光算盤加文昌筆$48 七、結論 透過舉辦「文昌開筆禮」，華人廟宇委員 會及其外判管理旗下的直屬廟宇的公司能夠從中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7.15 獲利，不單止是金錢利益，還有知名度。宗教科 儀不單反映宗教中的虔誠活動，還有廟宇類似公 司的現代化的營運實況。儘管今年各行各業都被 新冠肺炎疫情重創，廟宇營運也不例外， 華人廟 宇委員會改善了「文昌開筆禮」的形式，透過利 用切合當區居民需要的宗教禮儀仍舊可以進行商 業活動，作為廟宇的管理人員也看準時機推廣 相關服務、增添貨品種類，無論是華人廟宇委員 會還是廟宇管理者都適應了面對突如其來的疫情 沖擊，提出應變方案，盡可能把損失減到最低， 可謂「運轉乾坤」。筆者希望參加了「文昌開筆 禮」、花大價錢購買了「文昌點燈」、「文昌鴻 運燈」和「運轉乾坤」飾物能夠保祐筆者順順利 利渡過大四這一年。（ 笑） 註釋： 1 位於九龍深水埗汝州街196 - 198 號。深水埗三 太子及北帝廟介紹。http://www.ctc . org.hk/b5 / directcontrol/temple 14.asp (2020年12 月8 日檢 索） 。 2 位於九龍深水埗醫局街182號。 3 位於九龍深水埗海壇街152至162號。 4 香港法例第153 章《華人廟宇條例》。https: // www.elegislation.gov.hk/hk/capl53 (2021 年3 月 15 日檢索） 。 5 華人廟宇委員會招標公告。http ://www.ctc.org . hk/ b5/news_details.asp?id=l394 (2020年12 月14 日 檢索） 。 6 按2020年區議會分區劃分的人口及住戶統計資料。 https ://www. censtatd . gov.hk/tc/EindexbySub」ect. html ?pcode= B 1130301 &scode= 15 0 (2021 年4 月2 日檢索） 。 7 政府統計處《表E489 : 按區議會分區劃分的 陸地面積，年中人口及人口密度》。https: // www.censtatd .gov. hk/tc/Elndex by Subject. html?pcode=D5320189&scode=150 (2021 年4 月2 日檢索） 。 8 政府統計處《2011 年人口普查－深水埗區議會分 區統計便覽》。https ://www. census201 l .gov.hk/ pdf/fact_sheets/DC/FOOt.pdf (2021 年4 月2 日檢 第17 頁 索） 。 9 政府統計處2019年香港貧窮情況報告。https :// www.povertyrelief.gov. hk/ chi/pdf/Hong_ Kong_ Poverty_Situation_Report_2019.pdf (2021 年3 月 15 日檢索） 。 10 深水埗三太子及北帝廟的文昌開筆禮。http: // www.ctc.org.hk/b5/photo_page3 .asp (2020年12 月8 日檢索） 。 II 《香港經濟日報》， 2017 年8 月28 日， (9 月 文昌開筆禮開學：帶文具淨化求考第一〉。 https ://topick.hket.corn/article/1890981/9%E6%9C %88%E6%96%87%E6%98%8C%E9%96%8B%E 7%AD%86%E7%A6 。 1 2 東華三院企業傳訊處(2015 年12 月27 日） 上 環文武廟舉行「文昌啟智禮」。https: //www . tungw ah . org . hk/pre s s-releas el man-cheongenlightenment- rites-2014/ (2020年12 月8 日檢 索）。 1 3 上環文武廟的介紹。https ://www.tungwah.org. hk/heritage/historic-architecture/man-mo-temple/ (2020年12 月8 日檢索） 。事實上《文武廟條 例》於1908年訂立， 較《華人廟宇條例》的訂 立日期更早。 I 4 有線新聞《新聞刺針》小組， 2015 年5 月1 1 日，「華人廟宇條例管甚麼？ 」 h ttps: / /www. face book. com/ news . lancet/ videos/416869245152789/ ( 2020年12 月12 日檢 索） 。 1 5 透過華人廟宇委員網頁的搜尋引擎得出，關鍵 詞為文昌廟宇節誕日期。http ://www.ctc . org . hk/ b5/festival.asp (2020年12 月8 日檢索） 。 1 6 華人廟宇委員會直轄廟宇（截至2019年3 月31 日 的年度收支） 。http://www. ctc . org . hk/download/ income_ and_ expenses_ 19. pdf (2020年12 月14 日 檢索） 。 第1 8 頁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7.15 圖1 、深水埗三太子及北帝廟位置圖。 觀音三太子包公文昌財神 丨' 太歲殿 . . 巳 . 香燭 . D:] 廟宇管理人員 鐘鼓 - 二 - 泰 山 m-_ - -----------------__ , __ _ 圖2 、三太子及北帝廟的格局，筆者繪製。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7.15 第19 頁 I 緬i~,_-'1•l -'~ 云. ,. ·"';--''.-;. __ l a 主＄汔隹 上情 .. 淌虹E `－ i3濡邕Io 届邙，主尸褐A 沖w孜大B' I杏｀禱 ．考扛吡 芮诒t 祗弋 沁·lll 羽｀， 咽料偈伝 1寸Ki,． 圖3 、廟內提供填寫狀元卡的範例。 =-~, ::..!. ~~~.,: 華人廟宇委員會王辦 I• lf'I-,, 右中國1員鐐達,r,i皇，亡呂帝君呂主宰＾也ill!•n 名和奇的天神。古咭謙書＾右科淒 誌.in 莉· 念噌和高亭玘士呂•t! 示湿1名。士呂屯面「至>-~i'JI. ,P. 念~I主乃全、 毌會帶lail 刁七和廓茹珥亡呂帝君，祈弔墨環沼步。01 k1 ? 1 宅0 '1 3 萌戸 勘日 1 q'f$ g 咽聖4牛 蜜~士! 0 呾申01 ? 名 T 在伽 呂日 h `-` , 舌 ( 在吝免年加语右廂內~~. ;t, 年~8•\'1 濬瓚i:Y.J'.宗年科.. ~,-會ii逼，呾士 811fl 筌遭的o\'I f.: ~c' 令品•ii 如＇汜為大宗刃瀟• I;)~ 吶P 零右1010年qn1 日 至1on11 El 血邴和訪「：平I: 吋三大刁乃北帝廂」＃「可痂洲洪聖古高」品 拜亡呂帝君· 並I句廂內工咋/...~'紊ii• r~f. 元卡」宮..t 觸tt • 許!Ml,% • 手诗「~f.~•吉」右面麻*B ,.~";: 令，?.!:,% ..t·• 至，Iii/... iii I (facebook) / IG 乃璟扣(t-ac;i) 至子/... ,'fii'字至B 會面I/ IG 胃百，瑀，%•亟右脣＾與叩鵐珞． ol,'1;1.: ~c' 令品亦涸以和'i; 六i'(i.-li 出。 E-L7 圖4 、華人廟宇委員2020年的「文昌開筆禮」海報。 第20 頁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 020 . 7. 1 5 ．賢- I".'". ` tt. --~11 ... ,. i•el ,:• .·.=.~i- .~ 酷，，di!這，｀｀ 1i叫｀，． ,,.,..,; ..)ii - b 「圖5 、廟內北帝宮的內貌。廟內頂部掛滿「文昌鴻運燈」以及圖左牆上掛得滿滿的「狀元 榜」。筆者拍攝。 " ' ' ' • ... ....- .... ~ ,,· ·. ; .. ·•.. ·ctt.,~ ~,· ,. ` -.;• .. "-=. ✓ ..... •'. . . ·. . .. ,/.-.;•., :..•. ^`A ,·』 圖6 、北帝宮內供奉「文昌點燈」的鐵皮供桌。筆者拍攝。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 . 7.15 第21 頁 西貢天后廟的結構、節慶活動及其在西貢社區的多重角色 梁浚彥 香港科技大學環球商業管理及金融系 西貢墟天后古廟及協天宮位於西貢市普通 道，現被列為香港二級歷史建築， I 為西貢區內 的重要廟宇，並同時兼具政治、教育及經濟等角 色。本文主要是透過對該廟宇進行的實地考察及 訪問，探討廟宇當中的地方宗教元素，並從其廟 宇結構、相關的節慶活動，深入了解地方宗教及 其場所所扮演的多重角色。 一、西貢天后宮的歷史背景 西貢天后廟的確實興建年份已經是無法 考究。然而，根據西貢街坊會主席李福康在訪 問當中所言，廟內曾經有著一座道光二十六年 (1846) 鑄造的「磬」，亦即銅鑄大鐘，由此可 以推算第一代的西貢天后宮距現在有接近170 年 的歷史，惟他口中所言的「磬」已不復存在。根 據廟內的碑文，天后宮在1916年重建。在重建之 時，村民把位於現在崇真學校位置2 供奉關帝的協 天宮亦遷到天后廟旁，兩所廟宇並列，成為一個 「五開間」的結構。（圖1) 可以肯定的，是西貢天后廟的與鄰近地區的 天后廟比較，前者的歷史較短。例如糧船灣洲東 丫的天后廟最遠能追溯至1741 年，廟內有一口乾 隆六年(1741) 鑄造的大鐘。科大衛相信位處糧 船灣洲的墟市於18世纪已經成熟，亦是現在西貢 區最早成立的墟市。3 這與西貢墟的地理頗有關 係，糧船灣；州靠近外海的部份，較有利於以前主 要與水上人交易的生意模式；而西貢墟處於較為 內陸的位置，路途遙遠，不利漁船往返。（圖2) 建造廟宇與修繕廟宇皆需要大量的資金，而資金 通常都是來自地方成員及團體的捐助。4 在第一次 世界大戰期間，受惠於地理位置，西貢墟成為船 隻不能隨意進出維多利亞港規定下的補給熱點， 帶動西貢墟的經濟發展。西貢天后廟於1916年重 修，可以反映當地的經濟在這段期間有頗佳的發 展。 西貢天后廟所在的前方是－港灣，稱為廟 角頭，而廟的南方是西貢墟。（圖3) 在1949 年 以前，西貢墟是三面環海的半島。到了1930 年 代，西貢墟已經成為新界東部的重要墟市，為 漁船的重要貿易點。黃佩佳記載西貢「東南臨避 風港……屋宇數百，居民五千餘，樓之高二層者 甚多。近岸較多新樓，有石碼頭，為來往香港西 貢小輪船停泊之所……海面常見漁船灣泊，多至 百餘艘不等，比坑口尤盛也。全村有商店頗多， 以業鹹魚、雜貨、山貨為最夥，其他如洋貨、理 髮、生菓餅食、茶樓、錢銀找換及首飾等商，亦 無不有，雜貨以泰生棧及益生兩家為最大，主顧 多為漁人，營業以油、鹽、米、糖四項為最大 宗。蓋此地不獨為漁船藪聚之所，仰亦新界東部 各村落所趨向之市集也。其重要正與荃灣、長 ；州、大澳等處展甚軒輕。酒樓則有得如、維新兩 家……邱之麓不遠，有天后關帝兩廟及普通學 校，三者皆比鄰面海而立。其前為礦地，以短垣 繞之……兩廟之建設甚新，蓋重修未久者也。」5 黃佩佳的另一著作則記載：「有樓宇數百，多二 層，居民六千餘。商店如雜貨、海味、山貨、金 飾、布走、茶麵等皆有之。尤以油，鹽，米，糖 四項為最大宗。東去漁船，多歸此購糧或修理。 歸時，多至百餘艘。漁人皆好飲食，歸帆甫息， 登樓買醉，此去彼來，深宵未已，市況頓呈熱鬧， 有若長洲丨，澳者然，蓋新界東部重鎮之一也。臨 海有天后、關帝兩廟。」6 上述的記載，很清楚的 說明當地的經濟情況，亦讓我們明白天后廟所在 的位置和漁民的關係。 第22 頁 二、從廟字結構看地方宗教元素 西貢天后廟與協天宮格局趨於一致，皆是兩 進的建築，彼此相連。廟前地台之的中央放有一 個大型香爐，供信眾拜祭「天神」之用，而「天 神」其實就是坊間所言的「玉皇大帝」，為眾神 中品位最高者。整座廟同時供奉多位神明，跟外 國普遍的「一神論」宗教不同，村民在拜祭天后 的時候亦會拜祭其他神明，而廟宇亦會在同一廟 宇內擺放不同的神像供信眾拜祭。而應該放多少 個、哪一個副神卻從來沒有一定的規範，可見地 方宗教欠規範的特質。 西貢天后廟的鬥外的對聯：「聖蹟自莆田恩 流貢土；慈雲開港海澤被岡州」。上聯大约說出 天后的起源地莆田，並將天后聯繫到西貢。 同時，下聯亦有提及過海港、聖恩等字眼，顯示 出天后被當地居民視為是海上的保護神。值得留 意的是對聯正上方的鋪金的「福鼠吊金錢」圖案 （圖4) , 正好代表著中國文化對「蝙蝠」這種生 物的看法，認為這種長相奇怪的物種帶有神秘能 力，甚至是「福氣」。對聯跟福鼠都是自民國五 年(1916年）重修時所留下的印記，某程度上反 映當時部份社群成員相信「福鼠」能為社區帶來 福氣。 進門以後的正中央是一道「擋中」，或更普 遍的會稱之為「中門」。雖然在我到訪的四次經 驗當中，「擋中」都是長期開著的，但參拜者相 信此門的作用並不是供信眾通過，而是在有需要 的時候關上以抵擋外面而來的「煞氣」，以保護 天后及關帝不受污染。他們口中的「煞氣」可以 是來自死亡的氣息，或者是生理期的女士，故信 眾一般也不會從中門進出。 繞過「擋中」以後，便是天后的神檯及香 案。香案用於放置香燭、貢品。就佈局而言，上 述的東西在相鄰的協天宮也趨向一致。不同的 是，天后神像兩旁放置的是「千里眼」、「順 風耳」，常見於不同的天后廟，而關帝神像兩 旁放置的是周倉跟關平，亦是普遍關帝廟常見的 組合。除此之外，廟內的裝飾品也有些許不同之 處。天后廟內的牆身掛有很多黃色的「祈福絲 帶」，每一條絲帶上面寫有帶吉祥意思的字句，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 . 7.15 例如是「生意興隆」、「一本萬利」，而背後則 寫上「天后娘娘敬奉」的字樣。（圖5) 據西貢街 坊會的人員描述，這些絲帶並不是拜祭天后的傳 統物品，而是他們在2008年重修時候在廣東省連 同其他工藝品引進回來，旨在讓信眾在參拜過後 把福氣帶回家。此情況猶如天后誕，花炮會成員 把花炮上的物品帶回家一樣，為的就是要把拜祭 過天后所帶來的福氣帶回家，並得到保佑家庭的 作用。協天宮除了有著同樣設計的紅色絲帶外， 還有一系列的鍍銀兵器，與關帝作為忠義將軍的 象徵相對應。總括而言，中國的民間宗教信仰並 沒有一個嚴密的規矩，反而，我們可以看到的是 廟宇在更大的程度上是按著所服務的人群的習慣 及信仰而變更，造成不同廟宇有不同佈局、不同 節慶活動的局面。 三、天后廟的宗教及地方教育的角色 西貢是三百多年前清朝取消遷海令後，客 家人聚居的重要地方之一。當時新界的平原早已 經被本地的族群控制，亦即是「圍頭人」，著名 的氏族包括：鄧氏、侯氏、彭氏、廖氏及文氏。 南遷的客家人只能到香港新界東部的山區建立聚 居地，包括西貢、沙頭角及沙田等地方。雖然西 貢還保有少量的本地人，但在客家人進駐以後， 基本上在西貢墟北部都是客家村落，可見他們在 當地的廣泛性。7 同時，有鑑於西貢沿海的地理 位置，這裏適宜水上人上岸進行買賣，甚至是定 居。就香港的水上人族群而言，主要分為操鶴佬 話及廣東話的漁民。雖然天后被視為是海神， 然 而，我們不能肯定是上述的那一個族群把天后這 一個地方信仰帶進西貢墟，亦不能確定當初建廟 的是那一方，但可以確定的是作為西貢墟唯一的 天后廟， 其最主要服務的族群就是客家人及水上 人。居於西貢岸上和島嶼的客家人和水上人他們 都是依靠著「海洋」來維生，而天后一直以來都 是被譽為是維繫海上和平、安全的重要神明，亦 在多項古時記載當中被描述成是平定海盜的活躍 神明，自然成為西貢墟居民所依靠的神明。 時至今天，在漁業息微的21 世紀，西貢天 后廟依然是鄰近居民的宗教中心， 為居民提供參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7.15 拜天后的地方。就我在過去四次平日到訪廟宇所 得，有半數的人都是看似沒有準備的信眾，有些 只是進廟內取一些香枝點燃，然後在天后及關帝 神像面前三拜，有些更只是在廟門外雙手合十的 向天后及關帝三拜。從他們的外觀及手頭上所攜 帶著的購物袋可以推算，這些人當中以家庭主婦 為主。他們不進廟的原因並不是本報告主要的探 討目的之一，也許是覺得會為天后帶來「穢」， 或是覺得自己在當刻還沒有準備好朝拜天后， 但可以肯定的是天后這一個地方信仰已經成為了 他們生活不可或缺的元素之一。另一邊廂，我亦 觀察過幾個有備而來的信眾參拜天后的方式。其 中，第一位信眾先拿一束香枝在香案上的油燈點 燃，然後直接朝天后像三拜，然後跪下再三拜。 她繼而往廟門後的土地公、伯公三拜，然後走出 天后廟，把香枝插進廟門外的「天爐」，再走進 協天宮重複剛才在天后廟的拜祭動作。另外一個 信眾卻有著不同的拜神次序，他先是在天后廟內 點燃香枝，然後在天后像前三拜，繼而穿過天 井，再到協天宮拜關帝，最後把剩下的香枝插進 「天爐」內。按照神明品位的高低而言，先拜品 位最高的「玉皇大帝」理應是較符合傳統的做 法，但我們可以看到上述兩者，或者是在廟外朝 拜的家庭主婦都是先拜天后，之後才拜天神及關 帝，甚至是不拜後兩者。由此可以推算，在當區 居民的心目中，天后的地位較其他在廟內受到供 奉的神明稍高。這個現象並沒有一個固定的解釋 原因，李福康說天后和關帝沒有高低之分，然而 先拜天后，後拜關帝只是西貢墟居民的習慣。當 然，習慣的出現可能只是建基於家庭長久以來的 傳統；然而，這也許是因為他們覺得天后比較靈 驗，而他們所面對的困難與天后更為相關。的 確，從西貢墟的歷史來談，會到天后廟參拜的居 民應該是以往從事漁業的客家人及水上人的後代 居多，他們受到家庭的信仰教育，「天后是掌管 海岸的神明」的概念根深蒂固；加上據李福康所 言，那些流傳在西貢墟的「靈驗故事」都是環繞 著天后，而較少與關帝有關，致使這個現像的出 現亦可能是合理的解釋。 天后誕的正日為每年的農曆三月二十三日。 第23 頁 據李福康所言，幾年舉辦慶祝西貢天后誕的日子 均比「正日」推遲一個月左右。值得留意的是， 西貢天后廟把慶祝天后誕的日子延遲主要是為了 減省聘請戲班的成本，因為若在「正日」舉行酬 神演戲需要與其他的廟宇競爭，成本自然較高。 更重要的是，西貢區的天后廟眾多，除了糧船灣 5州、佛堂門、坑口等規模較大的天后廟，還有一 些村落有自己的天后廟。西貢天后廟為了遷就這 些村落能夠在「正日」舉辦天后誕慶祝活動，所 以特意把天后誕的慶祝活動順延一個月，以避 免衝突。李福康解釋這是因為不成文的規定，每 個「灣頭」須要互相幫助、互相尊重。這個不成 文規定也許是因為村落之間已經沒有爭奪土地資 源的需要，畢竟因為時代的革新，把以往依靠農 業、漁業的經濟模式淘汰。過往的天后誕慶祝活 動通常歷時四天五夜。廟方會在西貢天后廟外的 空地及鄰近停車場的空地搭建戲棚。如同大部份 其他天后廟所舉辦的天后誕一樣，西貢天后廟會 聘請戲班表演神功戲予神明及街坊觀賞。然而， 西貢天后廟卻不會每次都有「請神巡遊」的儀 式，其最近的一次是在2016年慶祝天后廟100 週年 的天后誕之上。這次的巡遊不只是在廟外的村落 附近巡遊，而是出海巡遊，把天后像接到船上繞 著西貢港口航行，寓意天后保佑西貢居民出海一 帆風順。 李福康坦白說舉行一次慶祝天后誕活動大概 花費150到180萬港幣，把民政事務署的5 萬元資助 算上，「西貢街坊會」還需要為剩下的百多萬元 籌款。若以西貢區30 多條村落的村民平均分擔， 每人需要捐出港幣約200 到300元，對經濟能力較 遜的老年人是沉重的負擔。而根據他所言，村民 現在依然堅持每年舉辦慶祝天后誕活動的最主要 原因，是為了維繫這個屬於西貢的節日，並同時 為街坊提供娛樂，帶動西貢墟的旅遊業，以及是 讓新一代的當區居民了解他們居住地的歷史和文 化。 四、地方精英與宗教的緊密關係 除了其宗教角色以外，西貢天后廟同時扮演 著仲裁機構的角色。據李福康所言， 1941 年成立 第24 頁 的西貢商會把該廟作為處理商業糾紛的辦公室， 也是區內醫療和體育的重地。在眾多角色裡面， 又以教育最為重要。廟內現為西貢街坊會辦公室 的開間在西貢公立學校成立之前是「普通學校」 的舊校址。從地理上來看，西貢不發達的陸路交 通難以便利辦學團體及政府到西貢墟辦學，加上 水上人的經濟條件不允許子女到私塾唸書，普通 學校成為下一代獲取教育的重要地方。這也與普 通學校創辦理念一致，為「普通」的西貢墟居民 提供教育服務，而現在天后廟的教育角色已經由 西貢中心李少欽纪念學校8 代替。 「李少欽」是西貢墟發展不可或缺的地方精 英，他的名字在西貢街知巷聞。9 李氏是區內重要 的客家姓氏，南下時落戶爛泥灣附近開闢村落， 並因政府興建萬宜水庫而遷到現在的萬宜灣新 村。10 李少欽很早就前往西貢墟謀生，並開辦仁 生堂藥材店，及至1941 年開辦西貢商會，成為該 會的創會會長。當時的西貢商會如同前文所述， 主要是處理西貢墟的生意糾紛，並維護當區商人 的利益。日軍攻佔香港後，日軍承認西貢商會在 地區上的領袖地位。II 西貢商會逐漸演變成今天的 街坊會及鄉事委員會，並繼續由李氏後人擔當要 職。叮直得留意的是，李少欽在從商之前是在自己 的村落當老師的，為區內少數的精英分子。而這 次訪問的對象一—－李福康的祖父正是李少欽。李 福康除了是西貢街坊會的主席外，更同時擔任多 個區內的政治、商會要職，計有西貢鄉事委員會 的執行委員13 、西貢同鄉會理事長及西貢商會副會 長等。由此可見，李氏在當區有相當的影響力。 從天后廟內1916年重修的碑文可以見到，當 年支持廟宇重建的捐獻者當中，為數不少的是區 內的商人階層，例子包括：「安昌店」、「順安 渡」、「譚盛棧」等。要是再參考1965年的重修 碑文，不難發現當年的捐獻者都是社會上有地位 的人士，包括：黃允畋（時任東華三院總理、華 人廟宇委員會委員和太平紳士）、劉鎮國（香港 知名華人領袖劉鑄伯之孫、香港小輪主席）、關 啟明（啟明建業創辦人）等。可見西貢墟內當時 的確是有一群擁有經濟能力的商家，甚至是根本 不是住在西貢墟的商家，而這些商家某程度上都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7.15 是願意透過捐助重修廟宇來讓自己能與地方群體 結上關係，並建構自己在區內的社會地位。由此 可見，天后廟在此所扮演的角色不只是一個普通 的宗教場所，更是一個匯集地方精英、資本階層 的地方，而天后所扮演的角色就是這一個社區群 體的象徵符號。 時至今天，李氏家族在西貢的政治勢力早 已有所削弱。然而，神誕的舉辦及天后廟的營運 依舊為他們提供擴大政治影響力的機會。慶祝神 誕的活動，正如前文所述，每年動輒百多萬元的 資金，還要與其他的「灣頭」商議舉辦慶祝天后 誕的日期，要是能順利舉辦定必是籌委作為身份 宣傳的良機。西貢街坊會是天后廟的管理組織， 西貢街坊會代表的產生辦法是由每一條街選出一 個代表。據李福康解釋，每一條街的選民人數不 一，從20人到200人不等，街坊會的職位也是透過 選民選出。除了街坊會外，天后誕的籌委會當中 有12人同時身兼鄉事委員會的職務。鄉事委員會 是香港特區政府諮詢新界民意的法定組織，每四 年由村代表選舉產生，而正、副主席能同時晉身 鄉議局，主席更能成為區議會的當然議員。14簡單 而言，鄉紳想要晉身鄉議局或者是區議會所需要 依靠的就是村代表的投票，畢竟到現在為止，能 投票的非原居民還是較少的。神誕活動正好為這 些籌委提供一個表達自己能力及與政府關係的機 會，在村民面前塑造自己政治方面的正面形象。 從廟內近年的碑文可以看到西貢街坊會與政府機 構的交流頻繁，例如在2009年的重修開幕儀式邀 得時任民政事務局局長曾德成主禮，以及不同階 層的政府官員擔任顧問。由此可見，宗教的角色 從來都不只是限於宗教的範圍，更多的時候是社 噩居民建立群體認同的象徵，甚至是地方精英獲 取政治勢力的平台。 五、結論 總結而言，本文內容有欠完善，推論粗疏。 然而，這次考察及寫作的經驗可謂是讓我這個行 外人大開眼界。小的時候，每次經過香港大大小 小的廟宇，總會不期然地把頭探進去看個究竟， 好奇為何人們要拿著香枝對著一動不動的神像三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7.15 拜九叩，把明明可以食用的食物當成供品放到香 案上。這個問題當然是永遠不會得出一個明確的 答案，我在這次的經驗當中領略到其實我們在廟 裡看到的一石一物有著其獨特的意義。舉例而 言，天后廟內不同年份的碑文及石壁上均印有 不同捐款者的名字，此舉從來都不只是純粹的把 善長仁翁名字記錄下來，而是一個捐款者增加在 區內政治影響力、把自已納人區內政治群體的手 段。同時，管理廟宇的組織也不是隨意透過民選 而得出的，而是地方精英群體的聚集地。雖然這 次的研究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街坊會的延續是建 基於李氏的世襲，然而從李氏掌管西貢商會到現 在街坊會的這個事實，我們大致上能看到李氏的 管理西貢天廟肯定不是一個巧合。在香港，這個 以金融掛帥的國際大都會裡，這些平常人眼中的 「小事」已經逐漸被世人遺忘。幸然，在上個學 期修讀人文學科時逐漸建立興趣，開始探索這個 與我們息息相關的社會現像。 註釋： 1 西貢墟天后古廟及協天宮在2009年12 月18 日被評 為二級歷史建築。 2 現在鄰近崇真學校的位置為西貢西貢墟內名為 「躉場」的地方。 3 Faure, David, The structure of Chinese Rural Society: Lineage and Village in the Eastern New Territories, Hong Kong (Hong Kong: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6) . 4 廖迪生， 《香港天后崇拜》（香港：三聯書局， 2000) , 頁99 。 5 黃佩佳著、沈思編，《新界風土名勝大觀》（香 港：商務印書館（香港）有限公司， 2017) , 頁 55-56 。 6 黃佩佳著、沈思編，《香港本地風光》（香 港：商務印書館（香港）有限公司， 2016) , 頁 368 。 7 馬木池，（十九世纪香港東部沿海經濟發展與地 域社會的變遷〉，朱德蘭主編《中國海洋發展史 論文集》，第8輯（台北：中央研究院中山人文 社會科學研究所， 2002) , 頁73-92 。 第25 頁 8 西貢中心李少欽紀念學校於1995年成立，有區內 5所學校合併而成，當中包括由「普通學校」演 變而成的「西貢公立學校」。 9 李英儀，（西貢墟百年滄桑〉， http ://had 18. huluhk.org/article-detail .php?id=208&lang=tc (2020年12 月12 日檢索） 。 JO 1969 年香港政府決定在西貢糧船灣興建淡水 湖，為此香港府在西貢天后廟前填海，興建樓 宇， 1973 年，受影響的村民陸續遷入新居。爛 泥灣村遷入新居後改名萬宜灣新村。馬木池， （萬宜水塘的興建〉，馬木池等著，《西貢歷 史與風物》（香港：西貢區議會， 2003) , 頁 172 。 II 馬木池，（西貢行政區域的劃分與發展〉，馬 木池等著，《西貢歷史與風物》頁23 。 12 李少欽出任西貢區鄉事委員會1947 - 1952年副主 席和1952-1961 年主席。馬木池，（西貢行政區 域的劃分與發展〉，馬木池等著，《西貢歷史 與風物》，頁24 。 13 西貢鄉事委員會(2019-2023) 執行委員會委員， https:/ /www.had.gov.hk/rre/chi/images/2019 reel sk_sk_mlrc.pdf (2020年12 月13 日檢索）。 14 《區議會條例》（第547章）附表3 , https: // www.elegislation.gov.hk/hk/ cap54 7 ! zh-Hant-HK (2020年12 月12 日檢索） 。 第26 頁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7.15 懾 11 天后像 計 關丨香帝案像丨 鬥＼西辦貢公室街坊／會 室］內 土地及 伯公神像 廟祝及1 I 香案丨儲物空間 擋中干土七丨擋中I / \ 」 ｀已｀已7 室外 I 香爐（天神） I 」 圖1 、西貢天后廟和協天宮的平面圖，筆者繪製。 圖2 、西貢墟地理位置圖。 (J 果5州群島 。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7 .1 5 史與風物》，頁31 。 圖4 、西貢天后廟門口對聯及其上方的「福鼠吊錢錢」圖 案。筆者拍攝。 《西貢歷 第27 頁 天后廟 西貢墟 漁船 第28 頁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 . 7.15 圖5 、西貢天后廟的內貌。牆上掛滿「祈福絲帶」。筆者拍攝。 更正啟事 本通訊第97期，呂卓遙， 〈日治與戰後初期的鄉村社會與生活一—香港新界 沙田的個案〉，頁5' 行19 , 「於1943 」誤植為「卜尽1943 」，謹此更正及致 歉。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7.15 第29 頁 筲箕灣城隍廟的歷史和民間宗教的轉變 劉焜城 香港科技大學化學系 一、簡介 廟宇為民間宗教的代表建築物，為地方族群 舉行祭祀及社會活動的地方，加上不少的重要社區 活動例如祭祖亦是在廟宇進行，因此廟宇可以說是 村落的核心，因此前身為小漁村的香港自然存有不 少的廟宇。隨着英國殖民管治，香港從貧窮的小漁 村急速發展為國際都會，雖然不少廟宇被拆除，但 市區中仍存在不少廟宇。許多人認為這些廟宇是舊 時的產物，代表着落後、迷信，但我認為這些建築 物在結構、營運模式以及管理方式等等的改變，顯 示人們及民間宗教如何適應現代急速改變的步伐， 而並非毫無價值。 為了證明這一點，本人在筲箕灣附近找尋一 些廟宇，並專注在其中一間廟宇進行資料蒐集及實 地研究，探索其內部結構、廟宇的歷史、廟宇內供 奉的神明的背景資料、人們的祭祀方式以及其他資 料。 筲箕灣擁有不少廟宇，其中譚公廟、天后廟、 玉皇廟和城隍廟為華人廟宇委員會所管理，其他的 則為私人廟宇（圖1) 。本人認為城隍廟為最容易 蒐集資料以及最能代表廟宇的轉變，因此筲箕灣城 隍廟為這報告的研究對象。 筲箕灣城隍廟位於金華街及東大街之交界， 在電車總站的附近，向着明華大廈的方向走，便會 見到被樹木稍稍遮掩的城隍廟。廟宇由數位工作人 員以及廟祝負責打理，本報告大部份資料由詢問一 名稱為棋姐的工作人員、司祝及前來參拜的信眾所 得到的。 本人用了大約四天到城隍廟考察。在第一天 首先遇到祺姐，她在這裏是當義工的，本人並沒有 詳細詢問她的年齡，但外表上看似60 歲左右。然 後在第二天遇到了廟祝，他繼承父母的職業並管理 這間城隍廟。他看來大概40 歲左右，而祺姐稱呼 他為司祝，因此本文亦稱他為司祝。雖然華人廟宇 委員會規定要得到批准才能採訪，但是司祝還是盡 可能告訴我所需的資料。而在第四天本人用了一個 上午來採訪前來參拜的信眾，而當天是農暦初一， 人流較多，因此本人訪問了大約十多名信眾，然而 大部份信眾對本人的採訪十分懷疑，對回答本人的 問題十分審慎，因此本人亦沒有詢問採訪者的姓名 以增加他們的不信任，僅僅表明目的並詢問相關內 容。 二、筲箕灣城隍廟歷史及由來 城隍廟為一所兩進的建築物，大致是座東向 西。城隍廟外建有一圍牆，圍牆的正門位於南方。 （圖2) 。 我們可以從城隍廟內的碑文了解城隍廟的建 廟歷史。碑文提及城隍廟的前身是福德廟，而祺 姐、司祝亦是這樣說的，有趣的是絕大部份信眾 並不知道這件事。此碑文是華人廟宇委會於1974 年所立。碑文提及當時筲箕灣城隍廟本是一間於 1877 年由坊眾集資而建成，坐於海邊的一座小福 德廟，奉祀土地神和五通神。土地神為司土之神， 司地方之安寧；五通神為年神、月神、日神、時神 和福神，司民間所求之福與德。廟宇所在負山朝 海，香火鼎盛。華人廟宇委員會於1928 年接管此 福德廟。後以廟宇殿宇破落，規模狹小，而且因當 時港島區除了文武廟配祀城隍外，並沒有專門祀奉 城隍的廟宇，華人廟宇委員會決定將福德廟擴建， 於1974 年落成，奉祀城隍，兩旁仍祀土地和五通 神。 第一進的大門門額為「城隍廟」，對聯為「古 廟重新靈爽式憑開福地，四方永賴恩光普照庇忝 民」（圖3) 。第二進中殿供奉城隍，神位的對聯為 「是非不出聰明鑒，賞罰全由正直施」，橫額為「城 第30 頁 隍殿」。但是第二進中殿的鬥額則為「福德祠」， 並刻有「光緒乙巳重修」，而對聯為「福兼洪範五， 德備達尊三」（圖4) 。光緒乙巳即1905 年。第二 進左殿供奉褔德（圖5)' 神位的對聯為「果是年高 多福德，唯從心正集禎祥」，橫額為「福德祠」。 右殿神位的對聯為「縱橫浩氣淩宵漢，淡盪琮花耀 火輪，橫額為「五通殿」，供奉5 個神像，神像前 則為觀音像（圖6) 。右殿第二進的對聯為「五族共 和尊聖禮賢昇平日，通祐環球息災解厄藉財神」， 上款為「民國二十八年己卯仲春吉旦」。 而透過觀察廟內及廟外，我們可見不少改建 的痕跡，例如城隍像前是福德廟的門框，這門框清 楚刻着光緒乙巳(1905) 重修，得知福德廟在1905 年重修前已經存在。以上證據顯示了該廟改建的方 式，改建時把福德像搬至旁邊而再置入城隍像。改 建的方法是把原本的福德廟的屋頂及牆身全部拆 除，留下了門框，然後沿着鬥框向外擴建，最後加 上了新的門框。而祺姐及司祝亦是這樣說的。 三、廟內的砷像 1. 城隍 城隍廟內的主神為城隍，因此城隍神像在廟 的正中間而面對門口，而放置神像的神枱亦是廟內 最大及最華麗的。 關於城隍的背景資料，根據廟祝所說，城隍 是管理地府的神明，其職位僅次於閻羅王，城隍的 職責主要為管理陰府及亡靈鬼魂，同時亦管理人間 的秩序以及某一個城市的秩序，人們拜祭城隍主要 是祈求城隍保護以免受鬼魂的干擾以及和先人溝 通，同時亦會祈求平安及學業進步。 根據廟祝所說，華人廟宇委員會把舊福德廟 改建為城隍廟的其中一個原因是因城隍的職位比 福德大，但港島區卻沒有城隍廟而有不少的福德 廟，例如耀東山上的福德廟，因此便把這裏的福德 廟改建為城隍廟。 筲箕灣的城隍起源故事有不同的版本。根據 其中一位信眾的說法，筲箕灣的城隍本身為水鬼， 但因心地善良而不願尋找替死鬼，臧動了閻羅王， 因此閻璀王給予祂城隍一職。而根據華人廟宇委員 會官方的說法，筲箕灣的城隍是舊時城牆的化身，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 . 7.15 古人相信萬物有靈，崇拜自然的思想令保護人民的 城牆（城）和護城河（隍）得以化為神靈。 2. 五通神及觀音像 而五通神亦被稱為五通財神，而且五通財神 神像歷史十分悠久，亦是從一開始福德廟建成時 已存在。祺姐說五通財神分別為文財神、武財神、 天財神、淨財神及橫財神。但碑文所寫的五通神是 年神、月神、日神、時神和福神，司民間所求之福 與德，和祺姐所說得有出入。此處的五通財神並非 指五路財神趙公明，而信眾拜祭五通財神通常 為祈求財運，學業以及事業。至於五通財神的起源 故事，祺姐、司祝及受訪的信眾亦不知道。觀音是 佛教的其中一個菩薩，而在香港的民間宗教信仰中 亦有信眾信奉觀音。雖然觀音廣為人知，但祺姐、 廟祝及受訪的信眾對觀音的起源故事並不清楚，只 知道觀音的特點，例如慈悲為懷、慈祥、「心地好」 等等正面特質。而信眾們拜祭觀音基本上是祈求平 安，值得一提的是大部份信眾認為觀音是有求必應 的。 根據本人幾天的觀察，所有信眾在入廟參拜 時必定先參拜城隍，然後觀音。從以上資料，本人 認為大部份人對觀音的印象為一位廣為人知、法力 無邊的神明，但甚少人深入了解觀音的背景。 3. 福德 根據祺姐及廟祝所說，福德神是指職位較高 的土地神，與在家中及店舖門外見到的土地神神牌 不一樣，福德正神基本上是管轄一個地區，而城隍 則是福德神的上司，職位較福德神高一級，將福德 廟改建為城隍廟是一種升級，亦是合情合理的。而 信眾拜祭福德神基本上是祈求財富（求財）、幸福 （求福）以及祈求自身能成功地行功德（求德）。 4. 十王殿及其他地府神 祺姐和廟祝說城隍的兩側為十王殿及其他地 藏菩薩，而根據祺姐和廟祝所說，十王殿內的眾多 神像在1877 年興建福德廟已經存在，有部份神像 是從其他更古老的廟搬過來的，因此當中大部份的 神像連廟祝也不知道其來歷及身份。根據祺姐所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 . 7.15 說，十王是指管理地府的十大地藏，其中一個是包 青天，而地藏基本上是地府內的官，專職審判死者 的罪。 十王殿的右下角供奉齊天大聖、白虎星君以 及地主神。而根據司祝所說，白虎星君為天上眾多 星宿的神明之一，主要職責為驅除邪氣，因此信眾 拜祭祂通常是為了驅除身邊的小人及防血光之災。 至於齊天大聖，雖然廟宇內放置了其神像，甚至在 大聖寶誕中會有人專門前來城隍廟內參拜，但祺 姐、司祝及大部份的信眾不知道齊天大聖的職責， 只知道齊天大聖是指西遊記中的孫悟空，有些信眾 甚至不知道廟宇內有大聖神像。 至於那片寫着「五方五土龍神，前後地主財 神」是代表着地主神，根據其中一位信眾的說法， 五方五土龍神代表着該地的龍神，前後地主財神則 代表着該地的地主神，這神牌與在家中及店舖門外 的地主神牌一模一樣，地主神是管轄房屋的神明， 和土地神不同是祂只管理一間房屋，而龍神則是管 理龍脈的神明，廟宇內的龍神及地主神是管理廟宇 及該地的龍脈， 而信眾大部份不清楚祂們的背景。 5. 太歲殿 司祝說由於最近廟附近的街市因空置多年而 被政府關閉，人流亦減少了很多，有見及此，華人 廟宇委員會在這幾年放置不少新神像以吸引更多 信徒在城隍廟參拜，其中新添的太歲殿吸引了不少 信眾前來進行攝太歲的祈福活動。 由於太歲殿是近幾年新添的，因此司祝對太 歲的認識較為深人。根據廟祝所說，太歲其實是指 60 名來自星宿的神明，他們生前為文武將軍，死 後被升格為星宿神明，專門管理凡間的事務，而每 一年則有一名太歲當值，而60 名太歲的首領是一 名叫做斗姆的星宿女神。 而每一年中會有某一個生肖犯太歲，即是屬 於那個生肖的人會觸犯當年當值的太歲，因此該生 肖的人會在那一年遇到不少的厄運及災難，犯太歲 的人需要在該年拜祭該年當值的太歲，其拜祭儀式 稱之為攝太歲。凡犯太歲的人在攝太歲的那一年年 尾亦會前往太歲殿進行臧謝太歲的祭祀儀式，稱為 還太歲。大部份信眾亦會在為其他神明上香時順手 第31 頁 為太歲上香。 6. 天官神牌、石敢當及石獅子 根據其他信眾所說，天官賜福的神牌是在 1877 年已安放在福德廟，代表老天爺、蒼天以及 天官，基本上這份神牌所代表的神明是管理天府及 人們的福氣的，「天官賜福」這一句亦因此而得來 的，亦因此天官是職位最大的神明。就我所見，大 部份筲箕灣的廟宇都有這塊神牌，而信眾為廟內所 有的神明各上三支香後，剩下的所有香燭便會插在 天官賜福前的香爐中。 根據祺姐所說，土地神以及石敢兩個神位在 1877 年已安放在福德廟內，並在加建為城隍廟後 搬至外圍，寫着「本坊社稷正神」的是土地神的神 牌，雖然廟內已經有福德神，但廟宇的土地仍需一 位土地神看管，而福德神則看管整個社區的土地， 而旁邊兩塊極為不顯眼的石頭正是石敢當，若不是 神牌前設有兩個香爐，應該沒有人會留意。而根據 祺姐所說，石敢當是石靈的一種，除此之外關於石 敢當的資料則一無所知，部份信眾們甚至不知道這 兩塊石頭是石敢當，基本上其香火亦是信眾順手加 添上去的。 據廟祝所說，石獅子能鎮壓及驅趕邪靈及幽 魂夜鬼，這對石獅是加建成城隍廟時加添的，至於 為何會在樓梯旁加添兩隻石獅子，司祝並不清楚。 本人猜測是因樓梯的上方是社區的分電箱，這電箱 對社區的電力運作十分重要，因此需要兩隻石獅子 保護免受鬼魂作祟，香火亦是信眾順手加添上去 的。 四、祭祀活動 信眾們主要去到廟內進行四種的祭祀活動， 分別為上香、求籤、攝太歲、購置蓮花燈以及燒元 寶，廟宇亦透過舉行祭祀儀式活動來獲取收入。 1. 上香 信眾通常會在廟內的售賣處購買香燭，然後 點燃香燭並在神像前拿着香燭鞠躬三次，然後將 其中三支香燭插在神像前香爐中，根據觀察所見， 信眾會先向城隍上香，然後觀音，之後其他神像的 第32 頁 次序便各有不同。他們會先在廟內的神像上香，然 後再向廟外的神像上香，當信眾為所有神像上香， 餘下的香燭便會插在天官神牌前的香爐。而在收廟 時司祝及廟內的工作人員便會把所有香爐內的香 燭全部清走，惟獨城隍神像前的香爐會留下三支香 燭，根據祺姐所說是因為城隍為廟內的主神，因而 留下三支香燭以示尊重。 2. 求籤 求簽則是信眾拿着籤筒，跪在城隍神像面前， 心中想着向神明詢問的問題，並上下搖動籤筒直至 掉落一支竹籤，竹籤是神明的回應，信眾會拿着竹 籤找解籤師傅解籤，而同一支籤的解答會根據解籤 師傅、心中所求的問題、以及信眾的時辰八字，即 是生日等等的個人資料而有所不同。信眾只能向城 隍求簽，廟宇並沒有提供其他神明的籤筒。 3. 攝太歲 拜太歲則是在信眾犯太歲的那年某一個月進 行，信眾會在廟內購買一份攝太歲用的元寶衣紙， 並在元寶上寫下自己的姓名及出生日期，然後信眾 會跪在太歲神像面前，元寶會放在香爐前，並把四 個五元硬幣並列放在當值太歲像的腳底下。根據司 祝所說，此舉動是為了提高信眾的財運。然後司祝 便會開始進行儀式，司祝會敲着銅鑼並為信眾念 頌禱文，而在禱文中提及信眾的時辰八字及生肖， 為信眾消災解厄，禱文念完後整個儀式便完成。那 四個五元需留在信眾身上，以保佑信眾的財運。信 眾須在年尾回來廟中舉行儀式以戚謝太歲的保佑， 而這過程稱為還太歲。 4 購置蓮花燈 而五通神、城隍、福德及太歲的神像前通常 會放置多盞蓮花燈，蓮花燈上可寫上信眾的姓名、 其家人的姓名、以及願望，以祈求神明的保佑，而 信眾則每月需繳交蓮花燈的租金。 5. 化元寶 而信眾可在售賣處購買元寶衣紙，元寶衣紙 是一些紙製的祭品，信眾們會拿着元寶衣紙跪拜神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7.15 像，並透過燒掉元寶衣紙獻上祭品祈求神明的保 佑，或是把元寶衣紙燒掉，把這些祭品獻給死去的 親人。司祝及廟內的工作人員會收集信眾的元寶衣 紙，並在當日某一個時間把所有信眾的元寶衣紙在 化寶爐內燒掉。 6. 信眾 而前來城隍廟參拜的信眾主要為年紀較大的 老人家。根據我的觀察，於農曆十一月十五日的那 一天，在早上8:30 至11:30 之間大概有三十多人前 往該廟拜祭。根據司祝所説人數眾多是因為信眾主 要會在每月的農曆初一及農曆十五的時候來城隍 廟參拜，但最近因為疫情的關係而人流減少了很 多。而在三十多人之中大概有十位中年或年青人， 當中有父母帶着子女來到廟中參拜。而香油錢方 面， 30 人當中大約有四至五人會在投人大約$5 至 $20 的香油錢。有些市民並不會進人廟內，僅僅在 廟的門口合上手掌，微微地鞠躬便急急地離開。大 部份前來參拜的信眾並不清楚廟內其他神明的資 料，前來參拜是因為聽說只要向廟內的神明參拜便 能獲得保佑。而在完成參拜活動後離開廟宇時，信 眾需敲擊廟內的鼓以及鐵鐘，以向神明表示他們要 離開了。 五、筲箕灣城隍廟在結構上及形式上的轉變 根據本人所蒐集到的資料，本人發現筲箕灣 城隍廟由1877 年至現今經歷了不少轉變，不論是 廟宇的外觀結構，及拜祭的形式及規矩等等，而造 成這些轉變的原因正正是因為筲箕灣在社區及地 理上所經歷的急速轉變，而我們可以從廟宇轉變所 留下的痕跡中推斷出筲箕灣所經歷的變化，可以說 是這廟宇是一個歷史文物，見證了筲箕灣的社會變 遷，並非毫無價值。 1974 年落成的城隍廟是基於1877 年興建的福 德廟改建而成的。根據祺姐所說改建的形式，基本 上是把福德廟的屋頂拆走並從外圍興建一座新的 城隍廟，基本上是新的城隍廟內有一個舊的福德 廟，而本來的福德像則搬遷至旁邊，原本的位置則 由城隍像取代。 在實地考察中，棋姐曾提到人們對神明基本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 020 .7.15 上存有敬畏之心，所以部份的信眾會迴避本人的採 訪，因他們害怕得罪神明。司祝亦有提及城隍廟是 一間陰廟， 即是祭祀掌管地府的神明的廟宇，而祭 祀掌管人間及天界的神明的廟宇則是陽廟，將福德 廟改建為城隍廟即是由陽廟轉化為陰廟， 此舉動是 否有得罪福德神之嫌疑？這是值得進一步思索的 問題。 另外，前文亦提及該廟在結構上有兩次較大 的改變，第一次是把原有的福德廟改建為城隍廟， 第二次則在廟內加添太歲殿。本人認為這兩次改變 都是為了吸引信眾。本人初步估計， 第一次的改變 是因為筲箕灣本來是一個小漁港，因英政府的填海 及把筲箕灣發展為一個工業中心，本來居住在筲箕 灣的漁民漸漸搬遷至其他地方，因此祭祀的人流漸 漸減少。華人廟宇委員會便將該廟改建為城隍廟， 以吸引人流。 至於為何加建太歲殿，司祝說是為了吸引更 多信眾。本人推測可能因為在最近的十幾年廟宇附 近的筲箕灣街市的結束，讓本來到筲箕灣街市購 物並順路在城隍廟上香的信眾放棄在城隍廟上香， 因此人流再一次減少。有見及此，正如司祝所説， 華人廟宇委員會在城隍廟內加添了太歲殿，以吸引 更多的人前來城隍廟參拜。可見兩次改變皆是因為 社區內的改變而導致人流減少。這方面須要日後更 詳细的探討。 而在祭祀儀式上及規矩上，筲箕灣城隍廟產 生了很多的改變，例如本身筲箕灣城隍廟並不飼養 流浪貓狗，但現時廟內放養了一隻名為阿花的貓。 阿花是被祺姐餵飼的流浪貓狗中的其中一隻，而過 了一段時間後，其他流浪貓狗各散東西，唯獨是阿 花留在廟內，因此祺姐收留了這隻小貓， 而司祝亦 對此沒有意見。阿花日間會在廟內活動，晚間便會 在廟外圍休息。而阿花亦有不少粉絲，不少的信眾 亦會專門來城隍廟探望阿花。 寺廟附近有流浪貓狗是一件十分常見的事， 例如筲箕灣南安里附近的三烈廟附近以及耀東福 德廟附近的亦有流浪貓狗聚集，但是廟宇並不會容 許流浪貓狗進人廟內，而筲箕灣城隍廟容許阿花進 入廟內正是一個形式上的改變，本人推斷是因為以 往廟宇的規矩並沒有順利地傳承，本人所訪問的司 第33 頁 祝年紀較為年輕，該司祝的父母本來亦是城隍廟的 廟祝，而基本上他承接廟祝一職時其父母亦沒有敎 導太多廟宇的規矩，由此可見，隨着時代的改變一 些舊廟宇的規矩亦逐漸消失。 祭祀方式亦隱着時代而改變，例如本來獻給 神明的元寶衣紙是須由信眾本人在化寶爐中燒掉 的，但現今是交給廟祝及工作人員統一地燒掉。而 最近幾個月廟內更加添了一個新的環保化寶爐。燒 元寶的形式改變以及添加新的化寶爐是因為政府 規限要減少廢氣的排放。另一方面，攝太歲的方式 亦有本來由信眾念誦禱文以及信眾需要穿上太歲 衣，轉變為由廟祝念誦禱文，以及不需要穿上太歲 衣。 本人推斷以上的改變是因為社會及人們思想 上的轉變，例如人們對環保的追求以及對流浪貓狗 的保護意識，加上一些舊的規矩跟不上人們思想上 的轉變，簡單來說則是代溝，現時的人並不了解舊 時所定規則及祭祀形式的目的意義，即使有文書記 載亦不臧興趣，也不會主動地去調查，再加上文字 記載亦十分稀少，廟祝之間的傳承亦只靠親身面 授，因此一些「繁文縟節」因而消失。 第34 頁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7.15 北＾ 一 圖1 、筲箕灣主要廟宇位置圖。 十王殿 l 像 神像 通音 五觀 城隍像 十王殿 福德像雜物房 • 石獅子 室內空間 箱文 油碑 香及 ·口 －售賣處及解t 石敢當 及土地 新式 化寶爐 日室 外 空 間 天官神牌圍牆 圖2 、筲箕灣城隍廟的平面圖。 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0 . 7 .1 5 第35 頁 國 .`r `:`` ~ ... , . --· .'." '`. - . . iiZI! 圖3 、廟宇第一進大門圖。 圖4 、廟宇第二進門口對聯及廟內圖。 第36 頁田野與文獻第九十九期202 0.7.15 - . , 1 •• ` J ·• . ` ` 圖5 、`福德 神龕圖 。 \ .. ,,,, __ ., di 守 國 圖6 、五通神龕圖。 《田野與文獻：華南硏究資料屯心通訊》讀者回條＊ 更改地址新訂戶 姓名(Name) : 先生／女士(Mr /Ms.) 服務機構(Institution) : 通訊地址(Mailing Address) : 電話(Phone) : 電子郵箱(E-mail) : ＊上述資料只用作華南硏究資料中心系統通訊之用。 田野與文獻：華南研究資料中心通訊 Fieldwork and Documents: South China Research Resource Station Newsletter 徵稿啟事 （－）本刊由「香港科技大學華南硏究中心」出版。 （二）本刊為季刊，每年出版四期。分別為一月十五日、四月十五日、七月 十五日和十月十五日。 （三）本刊接受有關華南地域社會研究的學術動態介紹，包括學術會議、研 討會紀要；研究機構、資料中心介紹；田野考察報告及文獻資料介紹 等。 （四）來稿必須為從未發表的文章。 （五）來稿中、英文不拘，字數原則上以不超過一萬字為限。 （六）截稿日期為一月一日、四月一日、七月一日和十月一日。 （七）本刊不設稿酬，來稿一經刊登，作者將獲贈該期十本。 （八）來稿可以原稿紙書寫，或以電腦文件方式寄本刊。 （九）來稿由本刊編輯委員會審閱。 （十）收稿地址： (1) 香港九龍清水灣道 香港科技大學華南硏究中心 《田野與文獻：華南硏究資料中心通訊》編輯部 黃永豪先生收 電郵： schina@ust.hk (2) 中國廣州市 中山大學歷史人類學研究中心轉 《田野與文獻：華南硏究資料中心通訊》編輯部 黃曉玲小姐收 電郵： hshac@mail. sysu. edu.cn